去黄山脚下开会

烟台晚报 2018-05-29 10:39 大字

王聪敏撰文/供图

一日,收拾旧物,发现一张收据。上面记载了一次会议的时间、地点、内容、收费标准和数额。油光纸仍然平整,油墨依旧饱满,就连红色的印章也没有褪色。借着这张字条,我仿佛进入了时间隧道,一下子从今天迈到了34年前。

那是1984年的5月,华东地区电池行业在安徽省休宁县召开技术交流会。休宁是黄山脚下的一座县城,不通火车,也没有机场。整个县城除了粉墙黑瓦的老屋、长满青苔的路面,还有一栋二层木质小楼,那是县委招待所,几年前为召开全国茶叶会议建造的。对口接待的是休宁黄山电池厂,它在全国电池行业中,是一个不起眼的小厂。我作为烟台电池厂的技术人员,参加了这次会议。交费24元3角钱后,取得了这张收据。

在计划经济时代,我们厂尽管很小,但它是一轻单位(轻工单位有一轻、二轻之分)。很长一段时间,我厂的主管部门是烟台市一轻局,一轻局上面有省一轻厅,再往上就是轻工部了。所以说,我们厂虽小,还是有来头的。那时的原材料是计划供应,有时还有缺口。如果没有批文,原材料厂家是不会供货的,尤其是锌片和锰粉。所以厂领导和供销科的同事经常跑部里、上厅里去协调指标。

全国有300多个电池厂,部属大厂、带编号的军工单位以及像我们厂这样的小企业,星罗棋布地布满全国。仅山东省就有十几家电池厂,烟台、潍坊、济宁、莱芜、济南厂算是省里的大厂。因此不管是全国会议还是华东会议,我们厂都有名额。其他大区召开会议,烟台厂也会收到邀请函。参加这类会议的人员是技术厂长、技术科长、设备科长,还有资深的技术人员。不同的会议,不同的主题。有的是综合性的会议,研讨全行业技术进步和设备更新;还有的是专题会议,如密封拌粉设备会议、二氧化锰电性能研讨会。我此次参加的是纸板薄膜电池技术交流会,在当时,纸板薄膜电池是干电池领域的一场技术革命。

我在技术科是小字辈,按说是没有机会参加这种会议的。可我偏偏幸运,遇到了愿意提携新人的科长和师傅。每当有适合我参加的会议,王科长、张师傅就给我机会,让我多学习、见世面。当然还要经过厂长审批,厂长不同意,我也去不成。时隔多年,我把这些经历讲给朋友听,他们瞪大眼睛,连连地说:“你太有福了!”

那时没有知识产权保护,也没有商业秘密保守。每每召开会议时,各路代表总是竭尽全力,把自己研究的成果全盘托出,那真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我开会时不开小差,认真听,好好记。会下和前辈交流,不枉科长和师傅的信任。由于我的好学,业界大咖也“慷慨解囊”,说起他们的体己经验时,我有胜读十年书的感觉。

我在技术科还有一项工作,就是按照轻工部的统一版本,每季度向全国300多家兄弟厂发送技术资料。里面记载了电池的工艺定额、实测的电性能参数、消耗数额等,但没有技术配方。其他厂家也给我们寄,我每天都要收到一摞来自全国各地的信函。我处理这些信函不马虎,装订成册后仔细研究,从中发现对方的技术进步。比如有一次,我看到衡水电池厂(业内大企业)的技术资料变化较大,经过思考、核算,发现了他们的技术秘密,我打电话给衡水厂的同学,得到了证实。这次开会,我从烟台到休宁颇费周折。先从烟台到南京,再从南京抵芜湖。从芜湖出发,在崇山峻岭、茂林修竹中坐了整整一个白天的汽车才到达了休宁。道路的险峻和满山遍野的映山红让我忘了颠簸之苦。下车休息时,我只顾看映山红,忘了上车,差点被落在山路上。

会议结束后,与会代表爬黄山。其实会议的最后一两天,大家人在会场,心早就上山了。我们缴费10元,是自费,不能报销。会务组发的供给也很朴素:四个馒头,3个软塑料管包装的汽水,还有一个黄桃罐头。我们背着行囊,乘车到后山,然后步行上山。山路陡峭,地面湿滑,大家不敢东张西望,只能看路旁的风景。哎呀呀,杜鹃花怎么这么多呀!山坡上、石板路的泥土缝中,就连路旁的树上也挂满了杜鹃花。我仔细观察,这里的杜鹃花种类繁多,有灌木状的,有藤蔓式的,还有的不管不顾地长成了大树了,那真是“杜鹃扶行衣”。大朵的、重瓣的杜鹃花时不时地在上山人的头顶晃悠,我们不得不拨开杜鹃的藤蔓、躲着杜鹃的花朵,继续前行。一个同行大声吆喝:“这猴子和杜鹃花为啥总挡我们的路呢?”那天,我算是开眼了!以至于回到办公室后,非要把同事养了十几年的、一年只开两朵花的盆栽杜鹃扔掉。然后眉飞色舞地给大家讲黄山的杜鹃,他们听后不相信,硬说我瞎吹牛。

那时讲究“干群一致”,部里、厅里的领导、总工程师们也不例外,他们斜跨书包,和我们一样爬山。唯有一人不同,他是轻工部的工程师、电池行业的大专家———高工。高工姓高,又是高级工程师,再加上老人家学养深厚,是大家心目中的高人,有人称他“高高工”。高工七十多岁了,身体很不好。组委会的安排是他开完会议,直接回北京。但老人家不肯,坚持要爬黄山。没有索道,如何爬呢?组委会决定:租一个滑竿,由六七个年轻的同行轮换着抬他。大家风趣地说:“黄山‘八大景\’要加一景了:‘高工坐轿子\’。”大家看见坐在滑竿上的高工,都打趣他说:“高工,您坐轿子像南霸天。”还有的比较厚道,说:“高工,您的滑竿和双枪老太婆的一样。”当年11月,高工去世了,《电池》杂志上发了讣告。高工在生命的最后时刻,依旧游历名山大川的精气神让我难忘。

黄山七十二峰,要想爬遍,没有三四天的时间不成。天都峰、莲花峰的险峻更让我们兴奋不已。我们住在木板房里(那时没有宾馆),租上一件破大衣,每天早上三点钟起来,候着看日出。一连三日,并没有看到朝日的踪影。倒是黄山的云,让我记了三十多年。我们在这座山头看对面的山峰,云开了,郁郁青青、层层叠叠的绿;云起了,苍茫云海间,我们顿时进入仙境。太美了!我情不自禁说了一句:“我禁不住要跳下去了!”吓得潍坊厂的田姐姐紧紧拉住我。突然间,云雾更大了,大到我和田姐手牵手地站在山顶上,俩人中间却隔着云雾,你看不见我,我看不见你,似乎在云海的两端。田姐姐把我的手拉得更紧了。

从黄山下来,我还要到石家庄观摩全国订货会,这不是技术部门的事,是我出发前,厂长让我过去看看,有没有值得关注的信息。

我从休宁原路返回芜湖,从芜湖坐江船“长绣”号去武汉,江船上水行驶了两天一宿,见到了我武汉的同学。当天晚上,我乘广州到北京的特快,站了一宿,到了石家庄,离家越来越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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