泗溪香榧香
吴静
小时候,每逢春节,山里的亲戚都会捎些香榧出来。那一个个椭圆形浅棕色的小香榧,便成了春节期间家中待客的上佳稀罕物,更是飘香了儿时心尖上那长长的年。
吃香榧可是件有趣的事情,将两个香榧并排放在手心,然后轻轻地一按,香榧的壳就会裂开,露出一层黑黑的“胞衣”,这样也可以直接吃,但口感稍稍欠佳。如果用香榧的外壳再把那一层“胞衣”刮净,一枚表面微皱,呈微黄色,仿佛是精雕细镂而成的仁肉便灵动在指尖,入口,咬啮,其香沁脾软酥酥的,其声入耳脆生生的,瞬间,唇齿间弥漫的,那香那味,真的不可言说!
仿佛就是咀嚼着那香味,我渐渐地大了,知道亲戚们居住的那个产香榧的地方叫泗溪,还知道那山高路又远的泗溪所产的香榧连皇帝都喜欢吃。再后来,离开了家乡,那泗溪连同那味道便留在了记忆中……
随着车子驶过休宁县的枧潭,空气也越发的清新了,那一山又一山的青翠,那一溪又一溪的绿水,美极了,兴奋的我们目不暇接地看着车窗外的移动,生怕错过哪一处美丽的景致。
“到了,到了。”“到泗溪了?”“是的,不过是泗溪村的一个自然村,叫历舍。”原来,在黟县撤乡并镇时,将泗溪乡并给了宏村镇,现在,泗溪是宏村镇下辖的一个村。
眼前的历舍坐落在一个山坳里,村前是那条蜿蜒曲折、常年不断流的潺潺甲溪河,这里深处高山密林,土地肥沃,常年云雾缭绕,气候宜人,自然环境优越,最适宜榧树的生长了。
登上一座山坡,历舍一览无余。有趣的是,这里的建筑不似徽州传统建筑那粉墙黛瓦马头墙的模式,而是黄泥夯筑的墙体配上马头墙。远远望去,清丽的蓝天下,那土黄色和赭红色交替的山村中,飞檐翘角的古民居依山而建,层层叠叠,错落有致,村子的周边是青山与田野,整个村子掩映在一片浓绿之中。风起,绿浪翻涌,在九月艳而不骄的阳光下,荡漾着潋滟的绿光,挟裹着无边的浪漫,弥漫着似水的柔情,荡起了一缕缕如烟似雾的绿气,那片土黄色和赭红色交替的村落在淡淡的绿雾中,摇曳着,飘逸着,若隐若现,似幻似真,亦远亦近,亦静亦动,这绵延不绝的绿色,这层层相叠的洁净,这极具冲击力的视野,令人为之惊叹,让人很难不用诗意来表述。
山坡旁,一农妇正在采摘香榧。未见过采摘香榧的我们兴奋地趋前围观,却发现农妇不是将树上所有的香榧都采摘下来,而是选择性地采摘。看着我们满脸的疑惑,农妇笑着说,“香榧很特别,和别的果子不同,香榧是三代果同生,只有生长了三年的果子才能采摘。”“哦,原来这样。”农妇还告诉我们,香榧采摘下来后,要堆放在空旷的地面上,去外皮,然后放于通风处,让它自然失去水分干透,最后才根据口味进行炒制。没想到,那香脆可口的香榧,要经过这么多的程序,要历经这么多的艰辛,才可将那一缕清香奉献给人们。
轻轻地踩着鹅卵石铺就的小路,我们走进了村子。村里遍布着古老的民居,土黄色和赭红色的墙体上折射出岁月的痕迹。村子里还居住着一些村民,民风淳朴,环境清幽。农户的房前屋后,秋收归来的玉米、南瓜在太阳下熠熠发光,那一钵钵被太阳晒得蒜香弥漫的辣椒酱,那巷子深处传来的狗吠声和邻里间的相互问候声让生活气息更加的浓郁,村子在阳光的映照下更显得岁月静好,偶尔像我等逃离了城市喧嚣的人们闯了进来,才扰了这份宁静。
据村民介绍,村中居住的多为卢姓人,始祖为山东人氏,早年村中还有卢氏宗祠,只是年代久远,早已坍圮毁坏了。记得史书上曾有这样的记载,说在西晋末年的“永嘉之乱”之时,卢姓曾大举南迁到江浙一带,不知现在居住在历舍的卢姓是否就是那时迁徙到江南的卢氏后人。
历舍的迷人之处,在于它的原始与安详,那些经过历史和岁月洗礼的古房子,依旧古韵十足。悠悠地漫步在村子中,经过一个个曲折的小巷和古老的建筑,静静地聆听那远古的呢喃,轻轻地呼吸着那原始的空气,淡淡地看着那在墙头留下剪影的飞鸟,在微风里随枝头惬意摇摆的花朵,随意地走走停停,任清风入骨,轻松而自在。
时近中午,本是炊烟缭绕、饭菜飘香的时候,行走在村子里,明显感觉到丝丝冷清。偶尔,遇到一两位老人,寒暄之间得知,孩子们都外出打工了,没有特殊情况,一般一年才回来一趟,过年那几天才是村子里最热闹的时候。在村子旁的一爿菊花地里,一中年汉子正在忙碌着,一聊,才知他不是历舍人,是这个村子的女婿,趁着周末,来帮岳父母将地里的菊花整理一番,以便花开的时候老人好釆摘。听罢,心中不禁泛起一缕温馨来。
其实,来到历舍这样的古村子,不需要带着什么目的,只是看看老房子,走走小巷子,随意地拍几张满意的照片,安静地度过一段时光,就是极其惬意的事情了。
回眸,天高气爽,湛蓝湛蓝的天空飘着朵朵白云,在白云生起的地方,袅袅升起了一缕淡淡的炊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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