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黄山,以松之名
黄良顺/摄
王在恩
天空晴且高,有大朵的云安闲地飘着。这日子爬黄山,心里也亮着响晴的天。乘坐缆车上山,除了看摩肩接踵的人,刀劈斧斫的山,那就是一棵棵奇特的松了。
山路上,松树的臂向着阳光伸展,舒展到最放松的地步。松针攒成簇,是一枚枚计算山龄的时针、分针、秒针,而万万千千的针尖,也无法定义黄山的年轮。松针有芒,不和任何人过不去,也不和任何物过不去。这些针,看似外向,其实内敛。它们是绿的,是松树从身体内部掏出来的生命。初见它们,我的心屏上突然就叠印着无数松树的图。当初眼里生出的神奇,而今全都在松树上蓬勃起来。
不久,我看到了一棵连理松。两棵松,在两米处分成两股,直直而上。一截岁月,一截程。几乎一般粗细,一般高大。谁是夫,谁是妻?仰头看,背和背相倚相靠,枝和枝相牵相挽。看着想着,就觉得来了风雨,来了霜雪,他们就一起担负。连理松,其实抱着一颗心呢。在黄山,他们生长了多少年?曹文埴有诗句道:“奇松连理前未闻,相守空山不计春。”相互厮守,不计春秋,终老于斯!天下的连理树或许有很多,唯有黄山松被赋予了灵,赋予了魂,赋予了千年文化。
沿着山路走。在读松,读松间的空隙,读松上的云朵。也有其他的树,红豆杉、杜仲、鹅掌楸、银杏等等,和松树杂处。针叶和各种叶子张扬在一起,圆的、长的、锯齿形的叶子,各有各的性格,各以自己不同的状态过着生活。当一棵蓬蓬头的松树出现时,我蓦然想起一个垂钓的渔翁。浓绿的树顶,静静地张开,如斗笠。笠下,一根树枝,斜斜地伸着,很长,是鱼竿。越看则越生动,越有一种闲看风雨的感觉。山路仄仄,过了一个陡坡,就看到一棵绿得发黑的松。这松叫做黑虎松,站在松前,觉得树身和树冠勃发着一种力量。松极壮,枝叶如黑云。松化虎,虎化松。如果看成松,则每个针叶都是虎须;如果看成虎,则每根毛发都有锋芒。这样从植物到动物从动物再到植物的跨界转变,让我蓦然觉得这松树会走,会吼。树牌上说它像一个草字的“虎”。看着它,就突然觉得有一只造化之手,握着如椽巨笔,运腕成风,瞬间写就一个活着的“虎”。这松,已蹲踞800个春秋。守着一山风云,一山雨霜,一山云雾。
从黑虎松的位置看远处,高处低处的松树似乎都和这棵树相通。岭脊上的松,像鬃,似乎会跑。会搅动一山云海。山和松,总带着诱惑。人,也总是有一种企望。这山没有那山高,是人的劣性,还是人的优点?收回目光,眼前的松伸出长长的手臂,几乎触到脸颊。伸手轻抚松针,有一种五脏六腑被触及的感觉。有点痒,也有点舒服。山路上的松针,半青的,枯黄的,本是黄山的,最终还给黄山。前面的各种植物葳葳蕤蕤,一株绿得能滴下颜料的松撞进心坎。这棵松有典故。和安南有关。安南游黄山,正赶上下雨。雨帘中看到这松,就用带着浓浓的非洲腔说它酷似雨伞。于是,松就和异国结缘。于是,就叫雨伞松。松,其实还是自顾自生长着。
说松,其实离不开石。没有了黄山的石,松就失去了几分真趣。平原上的松,倒是活得自在,要水得水,要土得土。长得高高大大,几年工夫比黄山松百年工夫长得还粗。黄山的哪棵松不借石而出彩呢?就说那妙笔峰吧。顶上的那棵小松神奇极了。当初那粒种子,是什么力量把它送上了峰顶?调皮的鸟,还是肆意的风?它就那么一长,就到了海拔1600米以上了。那峰往上就渐圆渐尖,就长出了笔尖的模样。偏偏松就来了。就盘旋,就曲折,就占了黄山的一个最佳的位置。人说,这树像花,这峰和松就有了“梦笔生花”的美名。传说爬格子人的眼光触及它,枯竭的文思就开了,堵塞的脑筋就活了,手就痒痒,就去抓笔,笔也就在纸上自觉飞动起来,一篇篇妙文就一挥而就。
妙笔峰下松树环簇。低的挤在一起,高的枝叶正抚着妙笔峰的肩头呢。对所有的松树来说,它们都是无意间而生的,却又都是必不可少。远些的山峰怪石林立,白石的缝隙里点缀了或大或小的松。石层层叠叠而上,松也层层叠叠而上。白石间以青松,是绝妙的画。松,有的已千岁,有的够百岁,有的才萌生小苗。一山的松都是近亲,几十代松住在一起。千年松俯视着幼松,半大松仰视着山顶松,顾盼之间,让云,让鸟,让风,传递着爱,也传递着彼此的问候。远山有松,近处也有松,远远近近,似乎在奔跑,在飞腾。中间有几棵枯松,枝干愣愣地戳着,在浓绿中显着新生。
过了光明顶,爬过百步梯,再走过更为曲折的窄路。送客松、陪客松、迎客松,在我最累的时候给予我最丰富的精神启迪。送客松,先来迎我。似乎没有送我。山岭上的那松壮硕,丰盈,高贵,夕阳涂抹在针叶上,且有浓浓的光的汁液滴落。陪客松,两棵相陪,似在耳语,又似乎拱手作揖。而背倚一块巨石的迎客松,潇潇洒洒,粗粗的枝条是臂膀,揽在怀里的是什么呢?山中的烟岚,还是游人的身影?石上镌刻着很多字迹,“老松”“观止”“不险不奇”,都是迎客松的名片。“观止”,松到此观止矣!它是黄山十大名松的头把交椅。其上,“一览众山小”,也是一览众松小吧。我仔仔细细读着这松,目光跳跃中被一枚枚松针刺中心坎。但我觉得受用,舒服,有一种得偿夙愿的快感。多少次见过你?我说不清。在堂屋的立轴画上,在宾馆的照壁上,在人民币的背面,你迎过我,我也迎过你。
而今,在这里,在黄山的深处,我遇见了真正的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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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山新闻,新鲜有料。可以走尽是天涯,难以品尽是故乡。距离黄山再远也不是问题。世界很大,期待在此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