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鹃的一年里

黄山日报 2021-12-06 05:24 大字

黄良顺

去年秋染峰峦时,有位好友来访,钟情于这斑斓层林,路边随处一树秋叶,一串野果,都引起他孩童般的好奇,也让我感到这些天天见面的花草树木竟与我如此生分,仿佛小区那位看门老哥,熟络得可以把家钥匙偶尔暂放他那,却不知其尊姓大名。

今年三月初,林间还偶有雾凇光顾,林下的黑土,刚浮出一层早来的薄绿,我即开启了“月记”植物的日子,像小学生写作文那样,去观察记录这些树木花草的日日月月。

那会儿,黄山杜鹃的革质叶片还向外翻卷着,像一枚枚小蛋卷,挂在枝头。

自冬天以来,它们就一直这样卷着,直到三月下旬气温回暖,才慢慢展开。

植物比动物过得苦,寒冷时,只能靠自己给自己遮风避雨。当然,无助时,动物也一样靠自己,人遇到寒冷且无处御寒时,不也蜷缩着身子吗?去年冬天,零下十几二十度,包裹在冰雪中的杜鹃叶子,会不会也像人一样冻得瑟瑟发抖呢?

以前,我一直以为映山红就是杜鹃,杜鹃就是映山红,到了黄山才知,这是两种不同的植物,一个是落叶灌木,一个是常绿植物。查了万能的“百度”,还真长见识,在我国境内,杜鹃花科植物竟有15属757种之多,常见的灯笼树、乌饭树竟也囊括其中。这让我想起徽州的祠堂,一个大家族,一族一脉,瓜绵椒衍,枝繁叶茂,最后衍发成一片无际的森林。不知几亿年前的洪荒时代,这几百种植物的先祖,是不是也像宗祠享堂里的“牌位”那样,出自同一“始祖”呢?

黄山杜鹃该是这个“大家族”里足以“光宗耀祖”的。它享有这份荣光,不仅是能在这海拔1800米、甚至更高的山岳之巅繁衍种群,更因它和黄山松一样,扎根悬崖峭壁,不管肥沃与贫瘠,湿润和干旱,它的花期总会在那个温暖的春天准时到来。

今年的杜鹃花比往年要开得早一些,“五一”假期,竟成杜鹃的节日。苍蓝的天空下,裸露的山崖间,花儿点点,却也弥漫着春的味道。峰峦间,它们是点亮了山石的眼睛,和黄山松一样,生命如此安静,却又如此强烈。

一直以来,我和众多游客一样,都是奔着花儿去的,即使踏着满地落英,也会吟上一句“桃花流水窅然去,别有天地非人间”。直到今年,我迎着朝霞,送着日暮,观照杜鹃四季更迭,才有了新的认知,对植物生命轮回的认知。

生存和繁衍是植物永恒的哲学,它们的指代该是发芽和开花。

植物的繁衍方式很多,种子播种,枝丫扦插、根茎移栽、株丛分棵,等等,它们之间似乎有个约定俗成的分工,那些花如米粒的植物往往是靠种子传播的,而像杜鹃这样大朵大朵、娇艳欲滴的花儿,只负责“貌美如花”即可。然而,让我没想到的是,杜鹃也是靠种子繁殖的,也要经历开花和结籽,像是一位天生丽质的女子,甘于相夫教子一样,有着甜甜的生活味道。

六月份,杜鹃花凋谢脱落后,花儿的子房也留了下来,含着花柱,微微下垂,羞涩状。我原以为它们会相继脱落,不成想,到了八月,却长成一条条小“香蕉”,长半寸许,笔芯般粗细,微微内卷,焦黄,活脱脱一根微缩的香蕉。十月下旬,“香蕉”相继裂开四瓣,芝麻脱粒一样,粟米大小的种子也在那会儿随风飘落,完成了一年一度的种族繁衍。

常绿灌木发新芽总是容易被人忽视。杜鹃花开那会儿,墨绿的叶子还一直墨绿着,随着花儿的凋落,原来一眼望穿的灌木林也在那一刻填满了浓稠的绿,像一堵立体的绿墙竖在山径两边,杜鹃也在不觉中换上了新绿。

和人一样,黄山杜鹃也是十月怀胎的!它们在新芽吐绿时,已在孕育着下一年的生存和繁衍。

起初,枝杪上新的芽头只有米粒大小,我还以为是今年迟长的嫩芽,没想到,到了八九月份,这一枚枚小芽竟发育成笔尖似的叶芽,或心形的花苞,几乎和花开前的二三月份无异。

只是那些一路呵护它们走过四季的老叶子,不觉中已染上枯黄,像是走到岁月尽头的父母,在孩子的成长中悄然老去,直至化作春泥。

人把这一过程叫做“一代还一代”。

立冬那天,黄山迎来今冬第一场雾凇,下雪似的,气温低至零下十度,几乎所有落叶灌木都摁下了秋天的休止符,完成了最后的删繁就简,齐刷刷地进入寒冷的冬季。只有杜鹃和松树依然坚守着生命的底色,饱满地绿着,只是这霜雪的淬炼,让杜鹃叶子再次蜷缩起来,仿佛一只只握着时光的小手,静静地等待着来年的春风。

那一刻,我似乎感到,诗人王维的“万壑树参天,千山响杜鹃”写的不是杜鹃鸟,而是黄山的杜鹃树,在峰岫沟壑间,一直回响着它们生存和繁衍的天籁之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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