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掌故】南宋黄山文状元焦炳炎
“秧溪为带，枫岭作屏，蔚矣仙源之秀；习武夺魁，修文称首，美哉世德之隆。”这是黄山西麓焦村焦氏宗祠“世德祠”的对联。上联提到的秧溪河，源于光明顶，汇西麓诸峰水，穿焦村田畈，绕枫岭蜿蜒曲折流淌。仙源，乃旧时太平县的别称。下联是指焦村焦氏宗族，在南宋时期，出了兄弟文武双状元，焦炳炎和焦焕炎。
焦氏是当地的名门望族，焦炳炎生于南宋绍熙五年（1194），焦焕炎生于庆元六年（1200），兄弟俩，一个长得端庄沉毅，茂异不凡。另一个生得体貌丰硕，性情明敏。兄弟俩的祖父焦源，宁宗庆元五年（1199）中进士，官至泰州司户。父亲焦颐，在淳熙十年（1183），就中了癸卯乡举省元，后赠为通奉大夫。兄弟俩从小就对书籍很感兴趣，哥哥炳炎除喜欢读书外，没有其它的嗜好。弟弟焦焕炎更是奇才，读起书来，是一目数行。
嘉定五年（1212）年，朝廷将朱熹所撰《四书集注》和《白鹿洞书院学规》颁于太学，作为教科书。翌年，焦炳炎参加了嘉定六年（1213）的乡试，以书经考题成绩优异，中癸酉科乡试举人。乡试放榜次日，淮西路在寿春府主持了“鹿鸣宴”。席间颂《诗经》中的《鹿鸣》三章，跳魁星舞。参加宴会的，有个叫黄榦的，字直卿，号勉斋。他是淮西路安丰军的通守，亦称通判，又叫监州，凡府州之事，通判无不过问。士子经义的考试，是他主持的，在每份试卷后面，他都要签上名字。
黄榦是朱熹的二女婿和高徒，朱熹在世时，将理学的精髓悉心传授给了他，他是朱子理学的第一传承人。焦炳炎此时遇到了他人生中的贵人和恩师。《万历太平县志》载：“黄勉斋奇之。”《仙源焦氏宗谱》说得更具体些：“时晦翁婿黄勉斋为通守，送客留公，从容叩以先儒旨趣，且勉以向上事业。”焦炳炎面相奇特，从小文武兼修，有毅力有抱负，见过他的人都说他煞气很重，“命带权杀”，是有勇武之气的青年。鹿鸣宴结束后，黄榦送走客人，让焦炳炎留下，并收为门生，随后领他在先儒朱熹像前叩首，行跪拜礼，立志要成就一番事业。
安丰军是南宋在淮西的一个军城，位于淮河中游之南，处于战略要地前沿，“虽颇有城，然可以御盗不能御敌。”黄榦上书朝廷乞筑城墙。焦炳炎的出现，让黄榦喜出望外，身处兵荒马乱之际，老师建议先武后文，投笔从戎，以保家卫国为己任。有了老师的指教和栽培，焦炳炎在安丰军城六年里的实战中，武艺大进。
嘉定十二年（1219）安丰城墙筑成，这年，金国围攻安丰城未成告败，可见黄榦的先见之明。翌年，嘉定十三年（1220）的春天，焦炳炎去京师临安，参加了春闱的会试，登庚辰武科，赐武举第进士出身，授承节郎，从戎京口（今镇江）。京口，在历史上曾是英雄用武之地，此处是宋与金人对垒的第二道防线。
嘉定壬午（1222年）年，焦炳炎领江东提举，后调任湖北蕲州蕲水县令。一到任，就严惩当地贪赃枉法的官吏，登记造册，把百姓编入户籍。对于刑事诉讼与民事诉讼案件，了如指掌，任期三年里，一方平安。后转修武郎，知常德府未赴，间以浙漕请。
淳祐元年（1241）正月，宋理宗按照史弥远的建议，诏以周敦颐、张载、程颢、程颐和朱熹从祀孔庙，程朱理学从此成为官方的统治思想。也就是这一年，47岁的焦炳炎，以江南省头名，参加京城的辛丑文科殿试。金殿策问时，他献《廷试策》，也称“万言策”，文采飞扬，众官叹服，理宗叹惊，得中殿试第三勅（探花，宋俗通称殿试前三名为状元），殿陛欢动。宋理宗赵昀见焦炳炎长得端庄沉毅，文武双全，龙心大悦，带他立黼宸之侧，仔细端详，赞誉有加，在集英殿策赐焦炳炎为：“天下茂异第一名状元。”从《仙源焦氏宗谱》对圣旨内容的记录上看，这一天是“大宋淳祐元年辛丑三月壬辰日”，即公元1241年4月16日。
焦炳炎下殿后，独班称谢，亦是一时荣光。勅赐进士及第，授秘书郎，寻授宣教郎，以进士称。《南宋馆阁续录》记载，焦炳炎在淳祐“二年（1242）四月除兼枢密院检详诸房文字，三年（1243）正月为著作郎”。期间兼国史院编修官，后为实录院检讨官，直秘阁知袁州。
朝廷后任他为淮东湖北漕，未上任，改吉州太守，仍除太常少卿，不得已就职。《宋诗纪事补遗》中还载有焦炳炎诗一首《去国示人》：“迹虽无地著，心实有天知。一禽从不获，不改范驱驰。”可见其铮铮铁骨。身处乱世而不能为国建功立业，他的内心，是凄凉的。他曾写诗感慨：“事至谏官言不得，身为宰相有何荣！”好在，故乡的山水，是他可以寄情的地方，《游黄山》可能就是他那个时期回故乡的诗作：“秀出云霄一丈探，诸峰高下护晴岚。丹成兔臼香生杵，影见龙津月在潭。洞暖有花因七七，云深无语住三三。粥鱼敲动山林兴，合傍浮丘去结庵。”后历任官至起居郎，朝散大夫，右文殿修撰。
晚年，焦炳炎寓居嘉兴府，他七十大寿时，族谱记载是在“宝祐十二年（景定五年，1264）春正月”，宋理宗指派修撰国史杜范携圣旨前来祝寿，御制勅赐他为“观文殿大学士”，官从二品，虽无官守，无典掌，但资望极高，为宋朝最高级别官职。并有祝寿诗赞云：“卿家事朕已多年，一旦归闲返故园。国史继修迈往哲，中兴抚治恤黎元。恢宏皇祖丕丕绪，辅佐吾昆缉缉年。黾勉留卿留不住，遗容仍志老臣贤。”这年十月，宋理宗驾崩，焦炳炎伤心欲绝，君臣亲密之情，可见一斑。也是这一年，蒙古定都燕京，改称中都，改元至元。
宋祥兴二年（1279，元至元十六年），这一年宋蒙进行崖山海战，十二月，宋军大败，宰相陆秀夫负赵昺跳海自尽，南宋彻底灭亡。冥冥之中有天数，这年，焦炳炎八十五岁，国家灭亡了，山河破碎，他的生命，也熬到了尽头。他的凛然气节，是让后人怀念的。
□张辰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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