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的篮球队, 一支名叫“叶沙”的特殊球队

今晨6点 2018-10-28 09:08 大字

“我是叶沙,叶沙的肺。”

黑暗中,一个脸色黑黄、有些谢顶的中年男人慢慢浮现,右手轻放在胸口。他的暗红色球衣上用白色线条写着“YE SHA”“20”,胸口处简单勾勒出肺的模样。

他叫刘福,湖南涟源人,是一名肺移植受益者。他的肺来自一个16岁的男孩———叶沙。

2017年4月27日,叶沙因突发脑溢血不幸离世。父母将叶沙的心脏、肝脏、肺脏、左右肾脏、左右眼角膜进行了器官捐献,救助了7个人。

在中国人体器官捐献管理中心的策划安排下,7人中的5人从湖南、江西来到北京,拍摄了一部宣传短片。片中,他们选择了叶沙生前最喜爱的运动篮球,组成了一支名叫“叶沙”的特殊球队。

48岁的刘福是叶沙的肺,在队里列20号。49岁的胡伟是叶沙的肾,列1号。53岁的周斌是叶沙的肝,列4号。13岁的颜晶、22岁的黄山是叶沙的眼睛,分别列7号、27号。五人站成一排,球衣上的数字正好定格在叶沙离世、他们获得新生的2017年4月27日。

叶沙是这支球队里的16号,一个本该是人生里最灿烂、最美好的年纪。“我们就是叶沙,叶沙就是我们。”周斌说,“我们是一个人。”

“因为叶沙,我们才能重新生活”

2018年8月18日上午,刘福在长沙华天酒店的大堂里第一次见到黄山、颜晶。按计划,他们会一起打车去机场,一起飞往北京。

眼前的黄山一米七出头,皮肤黝黑,壮实敦厚,正在低头玩手机。刘福此前就知道他是眼角膜的移植受者,刚一见面,便下意识地看向他的眼睛。那是一双因为长期夜班而略显浮肿、眼角处带着血丝的眼睛,在浓重的眉毛下,宽厚的脸庞上。

“我们之间有叶沙这层联系,那种感觉很奇妙。”刘福说,二人的年龄相差超过两轮,但见面时没有任何生疏感。他有些心疼黄山的眼睛,家长教训孩子似的说道:“不要一直看手机啊,要保护好眼睛。”当天晚上,在北京酒店的餐厅里,从长沙来的三个人见到了从南昌赶来的肾移植受者胡伟。大家坐在一张圆桌上吃饭,善意地打量着对方。看着几个人一一落座,湖南省人体器官捐献管理中心主任何一平突然发话了,“你们几个人移植的都是叶沙的器官。”这是几个人第一次明确知道,他们移植的器官来自于一位名叫叶沙的16岁少年。这个喜欢打篮球的男孩走得极为突然,一天之内,他的父母便决定捐出儿子身上几乎所有能用的器官。

短暂的沉默后,刚刚加入小团队的胡伟最先开了口,“因为叶沙,我们才能重新呼吸、行走,重新生活。”

这是几个人第一次明确知道,他们移植的器官来自于一位名叫叶沙的16岁少年。这个喜欢打篮球的男孩走得极为突然,一天之内,他的父母便决定捐出儿子身上几乎所有能用的器官。第二天一早,在摄影棚里,刘福等人见到了叶沙的照片:腾挪的几个身影中,一个少年正在飞身上篮。

这个身高一米八的大小伙子,嘴唇上冒出一层细细的绒毛,面孔还是稚嫩的。在一张照片里,他穿着靛蓝色校服,高鼻梁、单眼皮,眉毛粗黑整齐。在母亲段念可的记忆中,叶沙性格腼腆,成绩一直是年级前几名,拿过月考二等奖、化学单科王、数学竞赛一等奖。“平时,他喜欢唱歌、打鼓,经常和同学们一起打篮球。”

多打一个钩,再救一个人

自从儿子走了,原本健谈的父亲叶俊杰几乎不说话了,只是一支接一支地抽烟。他记得最后一次跟儿子说话是2017年4月26日中午12点。叶沙打电话来说头痛,叶俊杰让他先回家。当叶俊杰赶回家时,叶沙一个人倒在地上,“喊不应了”。

叶俊杰开车送儿子到中南大学湘雅二医院(下称“湘雅二院”),只用了十来分钟,但还是太晚了。送到医院时,经医生诊断,叶沙颅内出血严重,自主呼吸微弱,深度昏迷,对任何刺激无反应,即便进行开颅手术,挽回的希望也很渺茫。

4月27日早上7点20分,叶沙被宣布脑死亡。

叶沙被宣布脑死亡后,湘雅二院器官捐献协调人员很快开始接触家属,叶俊杰先是动了捐献儿子眼角膜的心思。叶俊杰记得,在“人体器官捐献登记表”上签字时,心脏、肝脏、肾脏、肺脏、眼角膜等器官名称列成一排,同意捐献哪个,就在“确认”项前打钩。叶俊杰一个对钩一个对钩打下来,到肺脏时突然停下了,抬头问了问负责协调捐献的何一平,“我能留下肺吗?我总得留点什么吧?”

何一平什么都没说,轻轻点了点头。叶俊杰的老同学却拍了拍他的肩膀,用眼神看了看肺脏一栏的空白。她知道,有病人等着肺源活命。

就这样,叶俊杰在肺脏一栏又勾了一笔,“还能再救一个人,好事。再打一个钩而已。”

“他在我这里很好、很棒”

4月27日晚,叶沙器官摘取手术的同一时刻,刘福躺在湘雅二院的手术室里。

他记得自己在深夜12点左右进入手术室。一会儿,有人拿着一只储存箱走进来,几名医护人员围上去。“弹性非常好,供体质量非常好,”刘福听见医生说,似乎有人捏了一把。他知道,箱子里那只富有弹性的肺,即将成为自己的一部分。

那时的刘福已被尘肺病折磨了19年。这个出生在湖南涟源的农村娃,18岁起就在不同的矿井间辗转。1998年,28岁的刘福被确诊为尘肺病,人佝偻着,皮包骨头,肺里“呜———呜———”地拉着风箱。直到移植手术的当天早上,他都没想过自己能等到肺源。收到通知时,他把头埋进被子里,儿子躲进了卫生间,两人的哭声穿透了整个病房。

术后醒来时,刘福清晰地感觉到身体里的肺在正常运转,他的呼吸是那样舒服、顺畅。

两个月后,长沙的一家眼科医院里,颜晶进了手术室。从叶沙身上取出的最后一个器官———一片眼角膜,将让她的右眼重见光明。

事实证明,包括刘福、胡伟、颜晶在内的所有受者恢复得都很好,医生对那些来自叶沙的器官评估很准确,“非常好,非常健康”。

2017年4月28日叶沙的追悼会上,受者们送来几段录音,向叶俊杰、段念可讲述他们的孩子在自己体内的近况。

叶俊杰听到了胡伟的声音:“孩子的爸爸妈妈你们好,你们孩子的部分捐体,在我身体里安家了。它现在很好、很棒,我会带着它一起好好感受世界,真的非常感谢,感谢你们的孩子,感谢你们的大爱,谢谢了。”

叶俊杰捧着手机久久不愿放手,像是握住了叶沙的身体。

每年等待器官移植的患者约30万人

叶沙是2017年湖南省第110例器官捐献案例,也是捐献数量最多的案例之一。

中国人体器官捐献管理中心(下称“器官中心”)公布的数据显示,中国每年因终末期器官衰竭而苦苦等待器官移植的患者约有30万人,但是每年器官移植数量仅约1万例。除了移植医生、移植医院稀缺以及手术费用高昂,供体缺乏是导致上述问题的一个重要原因。

为了推动器官捐献事业发展,2017年8月,器官中心开始寻找那些足以打动人心的故事并拍成视频,最终找到了叶沙。“叶沙”并不是一个真实的名字,它是器官中心为那个捐献多个器官的16岁男孩取的化名。因为在器官捐献、移植过程中,捐献者、受捐献者须遵循“双盲原则”,互不知晓对方信息。策划、安排此次拍摄的何一平只能通过进行移植手术的医生们辗转联系受者,依次征求7人的意见。不过,7人中有人拒绝了。“很多器官移植受者受到歧视,可能影响到工作,也容易被人指指点点。”器官中心宣传部主任张珊珊说,这很正常。最终,5人答应出镜。8月19日晚8点,拍摄终于结束。在球队最后的集体照中,“队长”颜晶手持篮球居中站立,头微微昂起。她的左侧是刘福、胡伟,右侧是周斌、黄山,5个人的球衣组成了一个日期———2017年4月27日。拍摄结束的第二天,5位受访者便各奔东西。临别前,他们做了一个约定:以后每年4月27日,无论大家人在哪里,都到长沙的凤凰山陵园小聚,为叶沙扫墓。(应受访者要求,刘福、周斌、胡伟、颜晶、黄山、段念可、叶俊杰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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