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本剪报集
□黄山黄良顺
在书柜里,偶然翻到两本剪报集。
一本是上世纪80年代末,在学校读书期间剪贴的,另一本整理于90年代参加工作之初。剪报集为两本硬面抄,内页粘贴着从报刊杂志上剪下的各类文章,大大小小的纸片,黄褐色,豆腐块似的拼凑在一起,当年的油墨翰香已老成一缕霉味。
对现代人而言,恐怕只有在小学生的手工课上才能见到这类剪报。上世纪八九十年代,很多人平时读书看报,发现感兴趣的文字或图片,总会随手剪下,收集起来。单位里的报纸杂志也因此常被开出一个个小“天窗”。
剪下的纸片,再分类粘贴到废旧书本上。像这样用新硬面抄制作的剪报集,在当时算是比较精致的。这两本剪报集,每页所选文章长短结合,除按页面大小将原文版面分栏剪开重新排序粘贴外,还会配上一两张素描插图,版面规整美观,如一张张精心编辑的小报。其中一本还有三分之一空页尚未贴满,里面夹着一摞已剪下但尚未整理粘贴的报纸碎片,原封不动地折叠着,像是一件突然中断的手工制品,瞬间定格在某个历史节点上。
剪报集里有散文,有诗歌,有杂文,也有小小说,最多的还是散文。当时,我一直将这两本“文集”放在手边,闲暇时拿出来品读一两篇,别有一番况味,像现在没事就盯着手机一样。
二十多年来,我几次搬家,从集体宿舍到房改房,从过渡房到宽敞的公寓。每次搬家都会丢弃很多伴随多年的老物件,唯有这两本裹挟在大大小小书籍中的剪报集得以幸免,挪了一处又一处,一直压在书柜底层。
在城市,但凡有间斗室的家庭,或大或小都有个书架。这二十多年里,我从起初的一张书桌到现在的一间书房,从仅有的一个书架,到现在的两排书柜。书桌越来越大,书柜越来越满,但书却读得越来越少,很多书,拿到手上,翻了几页也就塞进书柜,再没看过。尽管床头、客厅,甚至厕所、厨房里都放着书,我却很少仔细读完一本,有的书买来甚至还没打开包装就装进书柜,何况这两本粗陋的剪报集。
曾几何时,我多么想要一间敞亮的书房,一张可以随意堆放的大书桌,一把能够享受片刻慵懒的靠椅,一排能够任性典藏的书柜……
我曾无数次想象着,在这间书房里,可以装进春雨连绵的周末,可以度过月朗星稀的秋夜,可以隔着玻璃窗看冬日雪花叩访。我也曾遐想着,在夜深人静时,泡上一杯清茶,四仰八叉地躺在椅子里,就着橙黄的灯光,随手翻开一本书,随心所欲地在心动的文字上圈圈画画,让书页上那些灵动的文字泛起阵阵暖意,去消融一切琐碎的事和烦心的人。
然而,自从有了这间书房,我却再也没去翻过这两本剪报,没有认认真真读过一本类似的书,更别说那些大师巨匠们的宏著。严格意义上说,二十多年前,当我这个出生卑微的人,在千军万马的独木桥上、在百手千爪的攀爬中开始走上人生旅途的那一刻起,这两本剪报集也就被束之高阁。与之一起尘封的还有那份删繁就简的心境,那份“问渠哪得清如许,为有源头活水来”的澄明,那份清茶煮文字的冲动。
如今,书房里这两大排书柜已塞满各种书籍,准确而言,是各种“专业课本”,大的小的,红的绿的,横七竖八地挤在里面,仿佛是一位曾经驰骋赛场的运动员陈列在那里的、早已淘汰而又不舍丢弃的“训练器材”。
这些“课本”曾跟随我进出大小考场,印记着我不同时期涂鸦上去的痕迹。它们为我换来一张张浸润着汗水的“证书”,被我编成一篇篇“专业论文”,出现在那些带有CN标识的杂志里。它们就像一位功成名就的导师,稳稳当当地端坐在这个“殿堂”里,颐养天年,又仿佛是徽州古道上那一块块被磨砺得珠圆玉滑的青石板,铺成了我脚下这条自认为还算体面、还算惬意的生活之路。只是冷落了这两本剪报集,冷落了当年那个曾经怀揣着梦想的“文青”。
时隔二十多年,再次打开这本剪报集,已恍如隔世,竟没发现一位眼熟的作者,倒是找到几篇我曾经青涩的文字,为我留下那个青葱岁月的记忆。
上周,我从剪报集中撷取一篇当年文字,并配上“小鲜肉”时的照片发出。收到留言若干,点赞者众,我秒变成“朦胧派文青”,甚至有要求“交代”当年“故事”的,我那90后的外甥女竟然来了一句“舅舅当年好帅”……
于是,赶紧打住,不敢再续编发,因为我已回想不起当初落笔时的心境了。
半生醒来是中年。
如今一本专著的阅读量也许不及一篇自媒体文章,电子书应运而生,实体书店日渐式微,谁还去剪报?
闲暇时,当我浏览完手机上的花边八卦,终于能够静下心去打开几个纯文学作品的公众号品读新作时,总会想起陆游那句“青灯有味似儿时”,总会不自觉地伸手去拿笔来标注文中的妙语靓句……
却发现,已无处落笔。
如今的世界已越来越小,小如手机。
新闻推荐
这七旬老人真勇敢!死死拽住盗贼逃跑的三轮车民警提醒:见义巧为
□记者姚大盛看到蟊贼回来取车时逃跑,守候在此的七旬老妪刘茶花奋不顾身,死死拽住蟊贼的车厢板,然而蟊贼只顾逃离,竟...
黄山新闻,新鲜有料。可以走尽是天涯,难以品尽是故乡。距离黄山再远也不是问题。世界很大,期待在此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