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万物的精神对白— 读万晓岩的散文择理钊

临沂日报 2018-05-18 10:05 大字

读到万晓岩的散文,缘于一种偶然。散文家也果在微信上传来一组文稿,嘱我读一读。没有推荐的只言片语,显得有些神秘。但我是一个有着旧习惯的人,对于正式的阅读,仍习惯于纸面“白纸黑字”,而不惯于屏幕中的“数码符号”。没有想到的是,一组三万多言的文稿,竟也差不多一口气地读完。

吸引我读下去的原因,我想,是这一组散文的语言,那种诗性与知性共在的风格,使人有一种阅读的愉悦。她的语言与语言所传递的文学趣味,对应得十分紧密,既没有宏词丽句的大,也没有矫揉造作的虚。相反,倒有一种新鲜别致、活泼机锋和诙谐幽默的特点。而在总体上看,她行文的风格,又给人一种散文回归了传统的感受,那就是性灵的书写。这一种回归,其实是一种文学的回归,是挣脱了捆绑、指派和格式化之后的文学。作家书写的是自己的生活经验和体悟,展示的是作家与环境的关系。当然,万晓岩也是承认文学是要载道的,她说:“诗文乃载道之具。”(《好风吹开了花朵》)可读过之后,却会发现,她的散文所载的道,是作家于生活中所发现的道,所体验的道,所悟出的道,而不是他人派给她,命令她来展示的“道”。

后来,参加她作品创作的座谈会,与会者谈起她的创作经历,知道她原是一位诗人,近年才转而创作散文。这使我有些恍然大悟:果有来自。

万晓岩在《云下的日子》中说:“对万事万物当怀有的巨大而简明的情感。”可读过之后,会觉得她所写出来的,又岂止是“怀有情感”那样简单呢?

作家是与她周围的事物建立了一种紧密的关系,达成了一种精神上的沟通的。散文中的“我”与我之外的事物,已近乎于一种互通、互联与互融的关系。在有些篇章中,读者甚至已分不清是“我”在与事物对话,还是事物在借她的笔来表白自己。物我两忘,在她的文字中,变成了物我交融。作家用自己的笔,写出一个与事物融合的“大我”。她在《时光之外》中写游黄山,是在去赴一次“山川的邀约”;于《倒春寒是一种什么寒》中,她“看路边的杨树,我就在想,它们的内心早已是绿波汹涌,压抑、隐忍,寒潮、冷风都无从阻挡,不久就会满头葱茏。”在《牡丹新妆》中,她说苘蒿,“它用这个独特的味道,以不变应万变,等着一批小孩子的味蕾渐渐地苏醒,一天突然感觉到这种神奇的味觉体验。”这样的述说,在她的作品里,真可谓俯拾皆是。

尤其值得注意的是,在万晓岩的作品中,在笔墨所书写的事物面前,作家是化身于事物之中,而不是站立在事物之外,更不是站在事物的高处,来审视、俯视这些事物的。也就是说,她是以平等之身来理解它们,看待它们,书写它们的。她并没有觉得自己是万物之灵的人类,而高贵于它们,更没有把自己描绘成它们的主宰,为了自己的文采而随意地调度它们。她与万事万物是平等的,她觉得它们有与自己对话的自由,她尊重这种自由与平等。正是基于这样一种平等意识,使她的文章有了一种博大的胸怀,阔大的意蕴,使读者在阅读中,感受到了这个世界并非“我”所独有、独享,更非“我”所能独占。在这样的意蕴之中,不由自主地把读者拉入了物我互尊互重的精神境界。而这,不正是万晓岩散文所载的道吗?

文章贵在真诚。如果说文章与读者的心灵之间,有一段距离的话,那么,拉近、缩短直至消弥这段距离的,只有作品的真诚。小说靠真诚的故事,诗靠真诚的热情,而对于散文来说,便要依靠真诚的情感。万晓岩的散文之所以有一种吸引人的魅力,也还缘于“真诚”二字。

在她笔墨所及的事物面前,她以平等对待平等,以自由交换自由。正是在这一基本的创作平台上,以自己真诚的情感来理解、沟通笔下事物的情感。在《黄瓜的体制》中,她对黄瓜说:“本来想着你愿意开一个谎花就开一个谎花,愿意结几个黄瓜就结几个黄瓜,如果不愿意,那咱就薅了重来,没想到,你还这么大牌。”随后,她一边理秧,一边与黄瓜对话,似乎是在与调皮的孩子交流。她养了一盆兰花,因为经年无花,便无意精心侍弄了,只是“隔几天我用水漫灌一圈就算尽心了。”甚至“我基本上把它忘光了”,可这一株兰花竟自顾自地“齐齐四五枝花剑\\\"地要开花了。作家赶紧“为它清理周边的小杂草,……擦洗叶子,于是,它就像一个屡试不中的穷秀才一朝中举,扬眉吐气,登堂入室了。”对于这一株翻转了命运的兰花,她在想:“得有多少耐心要这么隐忍不发?多少积淀才经得起这样的考验?”(《幽兰操》)作家的“势力眼”,造就的竟然是它“隐忍与积淀\\\"后的花香。人与一盆花,这种相互的默契,倒也勾勒出了中国式哲学的精髓,所谓“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读这些文字,会觉得是自然的流露,丝毫没有“为赋新词强说愁”的造作,更没有拿腔作势的虚假大架子。这种无虚无饰的文字,自然能引出读者的共鸣,使读者常有会心之处。

万晓岩作品的真诚,还在于率真的、内心情感的坦露。在《好风吹开了花朵》中,作家写自己礼佛,为父母祈福,为后辈祷前程。仪式走过,她忽地道出内心的疑惑,袒露出心迹。她说:“道一声佛法,满面惭愧。”“不知多少善男信女,把人的欲望赤裸裸地呈上,好像佛祖藏着百宝箱,谁都想过来取一把。”这种内心真实意思的袒露,非但无损文章的质地,反倒增加了文章的气度,更能引出读者心底的涟漪。细读她的文字,这种气质几乎是贯彻于她的每一片文字中的。

万晓岩的文章是耐读,这一面缘于语言的外在,更得自于文本的质地。构成这种质地的元素,除了上面所述,还有其知性与智性,以及在表述上不露斧凿的浑然天成。由这些元素组合而成的文字,使得文章铺排出了闪光的哲思,还有夺目的机锋。在《云下的日子》中,她说人被手机、互联网所绑架、改写了的生活,写为人类储存信息的“云服务”,她说“我在云下活着”。可她又引赫尔博斯的“富内斯的故事”。富内斯是赫尔博斯幻想出来的人物,有着无人能及的记忆能力,但那也不过是“储物的云”。因为,在文章的结尾,她忽然写道:“周末,女排夺魁。我觉得,比刷屏更能令人愉悦的,是包饺子吃。”这突然的自“云”端转折到世俗的一笔,一下子使文章打开了思考的开关。接收和储存信息,都远远不如实在的人生。面对大量的信息,即便都储存下来,又当如何?都不如发现新知的快乐重要,而这,也才是知识的意义,生活的趣味。

她的散文中,还有禅悟般的机智,更有融通一切的宽厚。她在《一只秋意横生的蚊子》中说:“山坡下是一汪水。像这种被圈养的、不能到处走动的水,我们叫做水库。”水,这种自然之物,化为文学意象时,是柔情、含蓄的代表,是自由奔放的象征,是变化无穷的介质,譬如雾、云等。但它现在被人类“圈养”在了山坡下,给了它一个高大的名字——— 水库,可却从中抽掉了它应有的“诗意”,万晓岩说:“这个叫法呆板,毫无诗意。”

写毕那一库被“圈养”的水,她接下来又写到了桂花。她说:“昨天听一个人说,一斤桂花要八两白糖来腌。这个字多有杀气,听着心里都疼。”从被“圈”起来的水,再到被“腌”杀的香,短短的一篇文字中,作者埋进了多少心事呢?读这种文字,只有联想到我们所身处的,与万事万物纠缠不清的环境,才能体会到作家的用心,正所谓文短韵长。而这,也正是万晓岩散文的另一大特点,即那些看上去跳跃的、散落的、机智的语言中,却是由内在的肌理,即作者所要让读者从中“拣择”的“道”来穿插在一起的。只是那一根用作串联文字的“道”,一如佛者所持念的挂珠,因为串得过于紧致,只可见一粒一粒或木或石的珠粒,而不见了内中的连线罢了。

在读过万晓岩的这一组散文作品后,我有一种感觉,就是她的散文透着一种“中产的气质”。应当说,她的作品没有董桥散文的那种贵族气息,但也没有生活逼仄的压抑感。她的文章并不雍容华贵、引经据典,不是那种“她伸了一下慵懒的身体,放下歌德的诗集,在被明媚的阳光铺满了的窗前,看着窗外花园里的比奇(她的狗),在绿绒般的草地上追逐一只蝴蝶。”自然,她也没有那种为生计所迫的急促与焦躁,也没有那种脱离了窘迫生活后,所常见的自傲与狂大。她是平和的,平和得如同她与她的事物的关系,自然而和谐。

文章常常是时代的风貌。万晓岩的这种散文品质,我不能确定是时代的产物,还是她在刻意营造一个时代。然而,无论如何,将她的作品放在这个时代的背景下来读,来体会,都会觉得她所应有的可贵的意义。她平等地对待她的事物,她自由地神游于她的事物的自由之中,她真诚地书写她与她的事物的精神对话,所有这些,都使得这种“中产气质”具有启迪人心的力量。

自然,她是生活在临沂这片土地上的,正像她的作品,也带有临沂的印记一样,如果将万晓岩的散文放在临沂文学这片园地里看,无疑更是具有创始意义的笔法与品质,她显出了这个时代里的“这一个”的特色。

说真的,我的这些读后的感想,是立于她的那些她称之为“随感”的文字。而对于《我是一棵树》这样特意经营的文字,虽然立意与主旨都显得“正确”,但从文学这个维度上来衡量,远没有她的随感那样出彩,因为,那里有一种似曾相识的观感。所以,我倒是期待着读更多的她的“随感”。

晓岩文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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