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皮火车
□伍劲标
1月8日,7101次“绿皮火车”最后一次从南京抵达黄山。9日,这列火车返回南京后,黄山将彻底告别“绿皮火车”。看到这个消息,我的脑海里回忆起了曾经多次坐过的绿皮火车,回忆起了绿皮火车上那种平民的慢生活。
曾经的绿皮火车,有着“最便宜交通工具”的头衔,南下北上,穿行在大好河山之间。“咣当,咣当……”一趟行程下来,沿途的村庄、田野、河流、崇山峻岭、山洞隧道,都成了人生旅途中一个个陌生而又亲切的记忆。
在上班的日子里,工作中的烦恼,人际之间的琐碎,让心灵倍感疲惫。此时此刻,最好能有那么一趟绿皮火车从远方缓缓行驶而来。车头响着汽笛,冒着白烟,仿佛是从遥远的蒸汽时代向我们走来。
绿皮火车好比如今的公交车,逢站必停,逢车必让,哪怕是在大山丛中一个开满野蔷薇的无名小站,也要停车,而且停车时间还不短,多则半个小时,少则也要十几分钟。在这停车时间里,旅客可以下车活动活动,找点凉水洗把脸。可以面对那数不清的小花小草凝望,用目光给它们爱抚和怜惜。也可以注目远视,看蓝天白云,看山岭巍峨,看平原辽阔。还可以和心爱的人在火车下的僻静处忘情相拥,在新奇的山水之间在长长的绿皮火车前,给爱的旅行留下永不磨灭的合影……
30年前的夏天,我乘火车去厦门,那时皖赣线通车时间不长,运行的就是绿皮火车。车速很慢,从黄山站到厦门将近要30个小时。那天黄昏,夕阳西下,漫天彩霞,经过福建山区的村庄,窗前闪过的是黄土房屋黄土院墙的农家院子,土墙屋的树皮屋顶上炊烟袅袅。一棵南国独有的荔枝树下,一头暮色中晚归的水牛,对着驶过的绿皮火车,“哞——”的一声长嘶。那一幕,让车窗内的我,仿佛一下子回到了我乡土的老家,温暖,静谧。
同一个车窗下的几个位置上,几个陌路同途的旅人也静静的,一个老奶奶是到南少林去烧香的,手上捧着一本经书,窗外的风吹进来,轻轻地掀动着昏黄的书页。一个高中生模样的少女斜靠在男友的肩上,安然入睡,嘴角挂着甜蜜的微笑,那个男孩用口琴轻轻地吹奏着那时候很流行的一首校园歌曲《赤足走在田埂上》。男孩的眼神醉痴的,散发着幸福的光芒。晚霞的光线射进来,在绿皮火车老旧的茶几上洒下点点碎影。在那一趟绿皮火车上,我还认识了一个从河北邢台到厦门去度假的工人师傅,虽然是萍水相逢,可我总觉得我们早就认识一样。他把衡水老白干拿出来跟我对饮,我把徽州的茶干拿出来和他分享,我们亲热地聊天,是绿皮火车,让我们一南一北两个过客成了朋友。
十年前的一次,我去合肥参加一个论坛。当时黄山到合肥的高速公路已经开通,从黄山到合肥只要四五个小时,可我却选择了坐火车。因为那时候,黄山到淮南的火车还是绿皮车,而我一直固执地喜欢着绿皮火车上那种从从容容的慢时光,就像我一直固执的爱恋。下半夜的时候,火车过了芜湖,和我同座位和对面坐的几个人都已经进入了梦乡。“哐啷——”,火车在一个小站停靠下来,我把车窗打开,想透点新鲜空气。站台上灯光暗淡,上下车的旅客很少,车站的工作人员漫不经心的。这时,一个身形瘦弱的小女孩,提着小竹篮朝我这个车窗口跑来,踮着脚尖,用稚嫩的声音喊着:“大叔,买一袋吧!”我看见小女孩的篮子里,全部都是芜湖的瓜子。望着这个头发微黄有点营养不良的小女孩,心里有一种隐隐的疼痛,这么深的夜,这么小的孩子,在这样一个客源稀少的小站卖瓜子,她的父母呢?她的亲人呢?恻隐之心驱使我一下子买了二十元钱的瓜子。在我们说话的时候,另外几个旅客也醒了,把小女孩篮子中的瓜子全都买了,小女孩对着我们这个窗口,说了好几句“谢谢”之后,开心地走远了。车子开动了,我们都没了睡意,大家把刚买的瓜子拿出来吃,瓜子的香味在车厢里弥漫。夜行的绿皮火车上,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很温馨的东西,烛光一样摇曳,这些东西恰恰是我们日常生活中最容易被忽略的。
人生如蝼蚁,平凡的日子里,什么是我想要的时光?汪峰说:“我想要怒放的生命,就像飞翔在辽阔天空,就像穿行在无边的旷野。”海子说:“我要一座房子,面朝大海,春暖花开。”而我想要的,就是绿皮火车上的缓慢时光,这种缓慢的生活节奏,就像是受了欺负、受了委屈的暴怒的小牛犊,回到了母牛的怀抱里,一下子就平静温柔下来。
谁能告诉我,哪条铁路线上,还有老时光里缓缓运行的绿皮火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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