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晋风云说略(四十四)
袁真死了(370年),应该是被桓温冤死的。他的部将朱辅拥立袁真之子袁瑾为豫州刺史,慕容氏的前燕、苻氏的前秦都表示支持(用兵援救),这让桓温气不打一处来。桓温先派遣部将攻打袁瑾,结果被袁瑾旗下的联军打得落花流水。桓温就亲自出马,率军围攻寿春(今安徽寿县)。桓温攻破寿春(371年),将袁瑾、朱辅及其宗族数十人送往建康斩首。袁瑾的妻女都被桓温用来赏赐将士,历史上这样的事出现过好多次了;袁瑾手下的数百名“乞活军”被活埋。豫州也因这次杀戮,落入了桓温之手,从而掌握了进入建康的“锁钥”,可以直接畅通无阻地去威逼朝廷。
第三次北伐的“枋头之败”,不仅让桓温损兵折将,而且让桓温的声望断崖式下滑。外战受挫,桓温就憋着一股劲,发动寿春之战(内战)。虽然寿春之战颇有战绩,那不过是“自己人杀自己人”,对于桓温提升威望也没有什么帮助。他接受参军郗超的建议:效仿伊尹、霍光,废立皇帝,重立威权。于是,桓温带兵入朝,发动“宫廷政变”(371年)。威逼褚太后(褚蒜子)发布懿旨,废除晋废帝(司马奕)的帝位。废立皇帝,这可是“国家大事”,要有充足的理由。而桓温给出的理由却很荒唐,说晋废帝(司马奕)患有“阳痿病”(不能生育),却有了三个皇子,这是严重的“造假行为”。褚太后集百官于朝堂,宣布了晋废帝的“恶劣罪状”,下诏废司马奕为“东海王”(后再贬为“海西公”),让其搬出皇宫,迁居吴县。接着,桓温亲率百官至会稽王府邸,迎接司马昱入朝,并拥立为帝,是为简文帝。
简文帝(司马昱),是晋元帝司马睿的幺儿子。你看东晋这皇统传承,东绕西拐,又回到司马睿的儿子身上了,这是东晋历史上的奇怪现象,也是门阀士族钳制皇权,左右皇帝废立的必然结果。可以看出,东晋的皇权是多么“虚弱”。桓温擅行废立,更是两晋开国百余年破天荒的历史事件,不仅让国内百官震栗不已,而且也让前秦皇帝苻坚报以讥笑。更为可笑的是,司马奕迁居吴县,被监视居住。虽然心灰意冷、沉迷酒色,小心翼翼地生活了15年(386年死),终年45岁。不曾想,司马奕竟然也有了“意外收获”(生有王子),让桓温的废帝理由得以“不攻自破”。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啊!
后来,桓温又有了系列动作:先是辞掉相国之职,带兵还镇姑孰,遥控朝政。再是肆意废徙皇室宗族,让简文帝(司马昱)心惊肉跳,担心桓温再行废立之事。直到桓温参军郗超用“家族百口”担保不会再发生政变,简文帝才稍微安下心来。桓温还肆意剿杀庾氏能臣武将,几乎让庾氏销声匿迹,红极一时的颍川庾氏,陡然在东晋降格为一般士族。“龙亢桓氏”赤焰熏天,连时任侍中的谢安,对桓温也是见而遥拜,还以君臣关系相称。好在陈留谢氏和太原王氏已经兴起,不然的话,桓氏的胡作非为就没有钳制力量了。
不曾想,简文帝(司马昱)在皇位上坐了不到一年(372年),就一病不起、呜呼哀哉,终年52岁。简文帝临死前,一夜连下四道诏书,召桓温入朝。桓温拒绝入朝,简文帝只得下遗诏,让桓温摄政,仿效周公。侍中王坦之据理力争,诏书的“摄政”才改为“辅政”,依照诸葛亮、王导的旧例。桓温本来的意思是,要简文帝禅位给他,至少让他“摄政”。简文帝这个被修改的遗诏,让桓温产生巨大的心理落差,怨愤不已。简文帝驾崩后,群臣都怕桓温,不敢拥立太子,要等桓温开口。尚书仆射王彪之就“不踩桓温的火石”,坚决拥立太子司马曜继位,是为晋孝武帝。由于皇帝幼弱(11岁),当时执政的谢安,就请出褚太后(褚蒜子)第四次临朝听政。很多的史载,都只说“三次临朝”,其实是“四次临朝”。
晋孝武帝(司马曜)命谢安征桓温入朝辅政,又加了一揽子的隆厚礼遇。桓温虽然心中极不乐意,但还是带兵入朝(372年),谢安、王坦之率百官到新亭(今南京市雨花台一带)迎接,拜于道左,百官惊惧。但是,桓温这次并没有怎么为非作歹,只是拜谒了皇陵,处理了“卢悚入宫”一案(冒充海西公带兵发动宫廷政变),不到半个月就带病返回自己的老巢姑孰(安徽当涂县)。但是,桓温还是不到黄河心不死,虽然老病不堪,仍逼朝廷加“九锡之礼”。见到桓温已经病笃,王坦之、谢安就采用软拖硬抗的办法,对袁宏所撰“九锡文”反复修改,借此拖延。史载,(桓)温讽朝廷加九锡,王、谢延宕其事。这一拖,让桓温至死也没有得到“加九锡”的待遇,只得无奈地闭上了眼睛(373年),让自己的皇帝梦戛然而止。有的史家,否认桓温有非分之想,但从汉禅魏、魏禅晋的历史看,“加九锡”都是朝代更易的“前奏曲”。
桓温死了(373年),简文帝安全了。桓温至死也没有篡位之举,有人就以周公、曹操赞誉他,这也未尝不可。因为周公也有“称制”的时候,曹操也有“只做周文王”的说法。甚至还有人说桓温主持的晋废帝和简文帝的“皇位交接仪式”,是在“废昏立明”呢。检点桓温的“生前生后名”,需要翻看桓温的一生。他曾“自比刘琨”,表达了志在中原的家国情怀,他西征巴蜀、北伐中原,是他最大的历史功绩。他曾对同僚说,“大丈夫不能流芳百世,也要遗臭万年”,表明他非此即彼的行事风格,无论好与坏都要做到极致。这句名言,我们后世却“张冠李戴”,放在了秦桧的脑壳上。他一生戎马倥偬,主要打了四次仗,仅有西征伐蜀取得完胜。虽是侥幸取胜,但也消除了东晋长江上游的心头之患。三次北伐,最终都以失败告终。第二次北伐,虽然有“金城泣柳”(柳亦如此,人何以堪)的悲凉、壮志未酬的悲鸣,但也能进据洛阳、修复皇陵,让南渡衣冠眼前一亮。在桓温上书《条陈七事》中,我还欣然地读到了两个新词:机构改革(消除冗员),限时办结(重要文书在规定时间内办完)。桓温对东晋朝廷的最大贡献,是推行了“庚戍土断”(364年),清理世家大族荫庇户口(白籍),纳入“国家编户”(黄籍),一举增加了东晋的财政收入,增强了东晋的经济和军事实力。
桓温死了,东晋的日子还得过下去。晋孝武帝(司马曜),在东晋的皇帝中一枝独秀。在位时间最长(25年),说明皇权相当的稳固。“王与马共天下”的格局,在孝武帝执政时期发生了一些逆转。门阀世族对皇帝不再是共治,而更多的是依附,至少是平等相处。史载,晋孝武帝利用士族门阀人才断层的空档期,致力于冲破门阀政治的格局,恢复司马氏皇权,成为东晋开国以来最有权威的皇帝。有道是“打仗亲兄弟、上阵父子兵”。在晋孝武帝执政后期,更以司马道子代替谢安执政(383年)。但是,“自家人”也难说“自家话”,司马曜跟司马道子除了沉迷酒色有惊人的相似之处外,这两个人还锅里不争碗里争(争权夺利),导致主相相持的僵局,朝政由清朗走向昏暗。最搞笑的是,晋孝武帝仅仅因为“开了一个玩笑”,就把自己弄死了。史载,司马曜与宠姬张贵人在一起海吃海喝,醉眼朦胧的司马曜“酒后戏言”:张贵人“人老珠黄”,要找个年轻的妹妹换了她。张贵人其实才刚过而立之年(30岁),至少还是风韵犹存吧。张贵人为此怒不可遏,叫来心腹宫人,将熟睡中的司马曜用被子捂死,却对外宣称其在睡梦中“魇崩”(396年)。“魇崩”,我还是第一次听到。司马曜之死,也是中国历史上一个天大的笑话吧。
在东晋历史上,不能不说到褚太后(褚蒜子)。她生于东晋开国之初(324年),正是王敦之乱平定之年;死于384年,正是东晋因淝水之战转危为安的一年,终年61岁,可以算是东晋的传奇人物。褚蒜子,是晋康帝(司马岳)的“皇后”,也是晋明帝(司马绍)的“儿媳妇”。晋康帝驾崩(344年),晋穆帝(司马聃)继位,褚蒜子成为“太后”。到褚蒜子离开人间(384年),褚太后经历了东晋朝廷40多年的风风雨雨,也曾四次临朝称制,还扶立了6位皇帝。第一次,是天然的“太后”(母后)。儿子司马聃2岁继位,大臣们请褚太后临朝称制,是顺理成章的事。当晋穆帝15岁时,褚太后就还政穆帝(357年),退居崇德宫,后世就把褚蒜子称为崇德太后。再度临朝称制(361年),就不是必然而是偶然。因为晋穆帝(司马聃)英年早逝(19岁),又没有儿子。于是迎晋成帝(司马衍)长子司马丕继位称帝(晋哀帝)。按照辈分,褚蒜子刚好比司马丕长一辈,而当时的晋哀帝已经20岁,也算个成年皇帝了。从这两个条件来看,都不再适合褚太后“临朝听政”。但是,晋哀帝却是个糊涂皇帝,对政事了无兴趣,沉迷于长生术,成天猛嗑“金石散”等长生药,导致起不了床,根本无法理政。于是,应大臣之请,褚太后走上前台,代理朝政。
第三次临朝(365年),是因为晋哀帝(司马丕)去世,弟弟司马奕继位(晋废帝)。这次褚太后“临朝听政”的原因,史上没有记载。我估计是因为皇帝新立、政局未稳。所以,善于稳定大局的褚太后才继续理政。因为桓温废掉晋废帝(司马奕),另立司马昱为帝(晋简文帝)。司马昱是晋元帝(司马睿)的少子,到当皇帝时(371年),已近知天命的年龄(50岁),比褚太后的岁数还大(大4岁),简文帝是褚太后的长辈(长一辈)。所以,褚太后再次退居幕后(崇德宫)。第四次“临朝听政”(372年),是因为晋孝武帝(司马曜)少年继位(11岁),褚蒜子再次应群臣邀请出宫来听政。不过这次临朝听政时间较短(4年)。其时(376年),晋孝武帝(司马曜)已经15岁了,褚太后归政于他,又退居崇德宫。两次归政都是在儿皇帝15岁时,难道东晋男子成年在15岁吗?归政晋孝武帝后,褚太后(褚蒜子)又享受了8年的赋闲生活,崩殂在崇德宫里(384年),走完了她传奇的一生(61岁)。(待续)
□罗学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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