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利除害 保国卫民 《淮南子》“英雄”观的当代启示
高 旭
何为“英雄”？尽管每个时代都会有每个时代的特定认识，但是不同时代的人们对于“英雄”的思考与崇尚也有着古今相通的地方。穿越时光的隧道，当我们回首中华经典之际，往往这种感受会十分深刻。作为中国道家在汉代最重要的理论代表，诞生于江淮大地的旷代奇书《淮南子》由于众智之所聚而成的撰著特点，更能以通过表达淮南王刘安及“淮南学派”的群体意识与思想学说的特殊方式，充分反映出汉人对“英雄”的深刻认识及其“英雄崇拜”行为的历史根由。当我们品味经典，重新审视《淮南子》这种“英雄”观的丰富蕴涵与历史价值时，便会不由心生钦佩之意，深深为古人“兴利除害”的经世精神、“保国卫民”的理想追求所折服。
英雄是时代的产物，任何一个时代都会产生自己的英雄。在《淮南子》看来，历史上那些能够被称之为“圣人”的不凡之人，实际就是各自时代伟大的英雄人物。《修务》中歌颂“一日而遇七十毒”的“神农”、“立孝慈仁爱，使民如子弟”的“尧”、“筑墙茨屋，辟地树谷”的“舜”、“随山刊木，平治水土”的“禹”、“轻赋薄敛，以宽民氓，布德施惠，以振困穷”的“汤”，认为此“五圣”都能在各自的时代里“劳形尽虑，为民兴利除害而不懈”，既可被誉为“天下盛主”，也可被看作世间难得的英雄人物。这种“英雄”并非炫一己之才、逞一人之威之辈，而是始终有着“愧道之不行”的高远精神追求，“忧百姓之穷”的深厚仁爱之心，他们的“伟大”均能得到自身时代广大民众的由衷钦敬与爱戴。
在天下剧变动荡的大时代，所谓“英雄”更是如此。《氾论》中提及秦末农民大起义时，曾言：“当此之时，天下雄俊豪英，暴露于野泽，前蒙矢石而后堕溪壑，出百死而绐一生，以争天下之权，奋武厉诚，以决一旦之命”，认为以刘邦为代表的草莽之士，其揭竿而起、反秦抗暴，并非只是为了一己之私，而是有着“存亡继绝，举天下之大义，身自奋袂执锐，以为百姓请命于皇天”的英雄大义。只有心存百姓，“忧民”如伤，急民之困的仁人义士才能称之为真正的“雄俊豪英”，也才能为世人所推崇，名传千古。
《氾论》中还认为由于“英雄”志在施展抱负，兴利为民，兴治为国，所以能忍一时之卑贱屈辱，最终成为一代之“圣贤”。《氾论》以“百里奚”“伊尹”“太公”“宁戚”等四人为例，认为：“夫百里奚之饭牛，伊尹之负鼎，太公之鼓刀，宁戚之商歌，其美有存焉者矣。众人见其位之卑贱，事之洿辱，而不知其大略，以为不肖”，但“及其为天子三公，而立为诸侯贤相，乃始信于异众也。”正因能不计一时得失利弊，始终胸怀兴利为民理念，这些卓绝之士才能成就不凡功业，成为“内不惭于国家，外不愧于诸侯”的英雄人物，而非图逞一时之力、泄一时之愤，难忍一时之辱的匹夫蛮勇之辈。
《泰族》云：“智过万人者谓之英，千人者谓之俊，百人者谓之豪，十人者谓之杰”，真正的英雄人物，其所以能“智过万人”，根本就在于“大足以容众，德足以怀远”。英雄之“智”与圣贤之“志”相匹配，英雄之“行”亦同仁爱之“心”相一致。只有那些能够心忧百姓、胸怀天下的有为之士，才可颂之为“英雄”，也才值得人们倾心崇拜，永久怀念。《氾论》云：“炎帝于火而死为灶，禹劳天下而死为社，后稷作稼穑而死为稷，羿除天下之害而死为宗布”，认为“炎帝”“禹”“后稷”“羿”等人死后千百年来被人们供奉祭祀为“鬼神”，便是因为他们都曾是有功于国家人民的真“英雄”。
为民兴利而除害，为国兴治而除弊，在《淮南子》看来，这正是英雄之为“英雄”的“道”。《览冥》云：“夫死生同域，不可胁陵，勇武一人，为三军雄。彼直求名耳，而能自要者尚犹若此。又况夫宫天地，怀万物，而友造化，含至和……而心未尝死者乎！”“英雄”之“道”，内在蕴含着远超于一般匹夫之勇的精神意义，是“宫天地，怀万物”的精神体现，最能彰显出人类所具有的民胞物与、宏大无私的人文情怀！中国道家推崇天地“无私”，认为这是自然之“道”，而“英雄”身上所展现出的兴利除害、保国卫民的“无私”品质，《淮南子》实际将其视为人法天地、“道法自然”的必然结果。“英雄”的伟大，根本而言，是“道”的伟大，换言之，“英雄”实则是“道”在人类社会发展中理想的人格体现，所以钦佩英雄、崇尚英雄，其实质就是尊“道”重“德”，在最大程度上显示出人类生命存在所应有的尊严价值。
与古人相比，现代的人们虽然对“英雄”的理解不再简单局限于必须要取得如何超凡而伟大的事业成就，但同样尤为看重“英雄”所应具有的道义蕴涵与人文情怀，同样认为真正的“英雄”必然是那些能够心忧百姓疾苦、胸怀国家兴亡的仁人志士。即使是一个平凡的普通人，只要能怀有仁爱之心，尽己之所能，在国家人民需要的时候勇于挺身而出，为民除患，为国解难，就可视之为真正的“英雄”！无论时代怎样变迁，也许，旷代奇书《淮南子》所推崇的“兴利除害、保国卫民”的英雄理念及精神不会改变。国家社会的进步发展需要“英雄”，当越来越多普通的中国人都能具有这种可贵的英雄理念及精神时，我们所憧憬追求的伟大的民族复兴梦想就会愈行愈近，终成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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