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取暖旧事
叶辉
天冻得哆嗦,滴水成冰。几间土坯房,油灯昏暗,香气氲氲,孩子们嬉闹声,夹着油香味与灯光钻出窗棂。落在屋檐的冰挂上,把冰挂涂成灰黄色。夜静,风也累了,远处有几声犬吠,还有沙沙的雪落声。
这是生产队的油坊,儿时冬季的天堂。
屋内热,油香携带热气,孩子们脸红扑扑,听油坊的叶贵绘声绘色讲鬼怪故事、讲岳飞抗金。听故事,不过是借口,只想有个温暖的地方。家里很冷,晚上也没饭吃,在生产队油坊,不冷,运气好时可吃上油乎乎、香喷喷的饼渣。很晚很晚,深一脚浅一脚回家,脱掉破旧棉鞋,抹掉脚上雪泥,一丝不挂钻进冰冷的被窝。哆嗦着,困极了,才睡着。梦中还在温暖的油坊。
油坊是儿时取暖常去的地方,但生产队不是每天都做油,经常十天半个月才做一次。我盼生产队做油,就像盼能吃到白面馍一样。父亲在外地教书,母亲要照顾妹妹们,我和奶奶睡。那时农村人是没有见过煤的,更不要说用煤取暖。人们冬季取暖就采用最原始的方法,晚上早早睡觉。我和奶奶住在堂屋里,屋是土胚的,屋顶上用麦秸铺盖,床上铺着麦秸,麦秸上铺着破旧被子。晚上照例没有东西吃,十多岁男孩整天吃不饱。一到晚上,奶奶就让我早早上床睡觉。人是一盘(,睡倒就不饿。奶奶说。躺在床上,被子冰凉,肚子没食,咕咕叫,浑身发冷。
奶奶看我可怜样,变戏法似的,从床下拿出火盆。一见奶奶拿火盆,我立即钻出被窝,跳下床。奶奶将玉米芯、小木棒、麦秸放进火盆。从豆油灯上引着火,放在火盆里,顿时,一股呛人的浓烟飘起,火还没有着,我跑到火盆前,撅起小屁股,用嘴吹,火渐渐大了起来,屋里也有了亮光,烟很呛人,我和奶奶都流出了眼泪。火将屋子烤得很暖和,我脸上发热,寒冷顿失。火盆不时发出砰砰的声响,那是奶奶在火盆里烧的玉米熟透膨胀发出的声音,一听到这声音,我就像听到冲锋号一样,急忙拿起一根木棒,瞪大眼睛,仔仔细细在火盆内寻找玉米,发现一个,用小棍拨到盆边,轻挑出火盆外,然后不顾玉米热,拿到手中,用嘴吹掉灰,放到嘴里,香甜地嚼着,久久不舍咽下。童年时候,一到寒冷夜晚,奶奶都会如此,变戏法似的,火盆内放红薯、洋姜、红芋片,我都能填饱肚子。火渐渐熄灭了,奶奶从火盆中拿出取暖工具——一块砖头,用布裹着放在被窝里,那是我童年主要的取暖设备。我钻进被窝,将小脚放在上面,顿时暖和极了,奶奶也是小脚,两双小脚,借着砖头取暖,两双小脚互相取暖。
三妹感冒发烧,打针时卫生院消毒不严,针口感染发炎,在县城住院。母亲在县城看了10天,回来带了几个500毫升的盐水瓶,说是下地干活装水喝。一个盐水瓶,在那个艰苦年代,对农村孩子竟是稀罕物。上学时,我用它装水,有时加点糖精,在伙伴面前显摆。盐水瓶最好的用处是作为取暖的设备,它比砖头方便好用。夜色来临,将滚烫开水灌进盐水瓶,放进被窝,睡时,被窝有一块暖暖的,脚靠近盐水瓶暖暖的。这是我取暖设备的一大进步,时髦话说,取暖设备的升级换代。
盐水瓶取暖也有风险。一日,邻居来家串门,奶奶与她说话。我自告奋勇,烧水,灌盐水瓶。夜里,我双脚紧紧贴近盐水瓶,哪知,盐水瓶的橡皮塞突然从瓶口蹦出,热水烫伤我的脚,好多天不能上上学。原来是我将水灌得太满,脚一动,瓶内气压上升,瓶口塞子被顶开。盐水瓶取暖随着我到镇里上学而终止。我渐渐长大,火力活力强了,到县城省城读书,就不用取暖工具了。
刚参加工作在淮南市,床是铁皮的,冬季冷。同学中有一聪明人,用漆包线加晒图纸做成一电热毯。关系不错,送我一个。看这如此简陋的电热毯。我心里发怵,要是触电咋办?同学知道我的顾虑,来个“以身试法”在“电热毯”上睡了两夜,以消除我的疑虑。多年后,回想此事,我俩感慨万千,唏嘘不已。
后来,我成家,用上了雀翎牌的电热毯。生活条件好转,家里渐次用上电取暖器、电暖风扇、空调。开车有空调,坐公交车有空调,办公室有空调,生活变化、取暖设备更新同前相比,云泥之别。
我庆幸处在一个好时代。
我的取暖设备的渐次更新,反映出时代的烙印,社会的进步,国家的强大。不过,砖头、盐水瓶取暖的事,永远也不会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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