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不惑 黄丹丹
我换新车时,父亲又感慨地提到了“我的”第一辆车——凤凰牌自行车。那辆车是我出生时,大姨送的礼物。父亲说,那辆凤凰车在当年,可比如今的宝马车金贵多了。
那辆比宝马车还金贵的凤凰车,是我在芜湖造船厂工作的大姨父和大姨申请了一年后才买到的。在那个计划经济时代,有4000多职工的造船厂一年才只有10来辆自行车的供应票。我也是才知道,即便是身为造船厂高级工程师的大姨父与在厂里重要部门任领导的大姨,那张自行车购买票对于他们而言也是极珍贵的。今年我在复旦大学培训的时候,听教授说,他大学毕业后分配到复旦当老师,因为家离复旦很远,他需要一辆自行车做交通工具,便去工会申请自行车供应票。结果,负责分配票券的同志拿出一个记着密密麻麻名单的笔记本告诉他,排在他前面还有这么多人在等着自行车的购买票。而学校每年只有两张票。按计划,轮到他得28年。如此算来,我的凤凰车真像是“金凤凰”了!
据说,我的“凤凰”是从芜湖市区乘轮渡到火车站,再通过火车托运到淮南站的。当我父亲在淮南火车站接到这辆被大姨用旧衣服包裹得严严实实的自行车时,内心肯定是雀跃的。他说自己一路小心翼翼地骑车,遇到坑坑洼洼的路面,他甚至心疼地扛着车走。
我载着父亲乘新车去兜风时,揶揄地提起了他当年扛车的旧事。父亲说,现在你觉得车骑人很好笑,是因为你不知道那时候的路是怎样的。一辆金贵的车,在那坑坑洼洼的路上颠簸,既不安全又磨损车。哪像如今,别说城里的马路,宽阔平整且有赏心悦目的绿化带作隔断,现在农村也都贯穿了纵横交错的“村村通”水泥路,甚至连户与户都连通了。路好了,才能容下这么些私家车在上面驰骋啊。
其实,从“凤凰”飞到我们家的1979年,甚至再向前追溯到大姨申请它的1978年算起,变好的又岂止是路呢?
父亲像是“报复”我似地说,那年带你去买煤,给你买了一个橘子,你抱着橘子就啃,还记得吗?
当然记得啊,那年我都六岁了。父亲借了辆板车,带我去煤场买煤,那个年代,像我们家这样有城市商品粮户口的人家才有供应煤。彼时,我们家住在城郊的一座校园,学校里只有我的父母是国家教师,其余的,都是民师。民师与国家教师的工资待遇悬殊,我的小伙伴们,大多是民师家的孩子,他们因为眼馋我的玩具、图书和零食,每天像个跟屁虫似地跟着我。而被人羡慕的我,却也是个到了六岁还不知道吃橘子要剥皮的主儿。
而今,别说橙子了,再稀奇的水果怕都不会令人稀罕了。连锁超市里,各色水果琳琅满目。我是个不爱逛超市的人,但手机的APP上,有比超市更繁多的水果种类,手指一点,就有美味的水果乘空跨海而来。
旅居海外的舅舅回国,惊叹国内科技与现代化程度。他到我们家做客,我在陪他聊天时,点开一个同城服务的APP,在里面挑选水果、蔬菜、肉食、特色小吃甚至鲜花。不过半个小时,所购之物便陆续被送到了我家。
宴席上,舅舅反复提到的一个词就是“新时代”。餐毕,沾了酒的人,拿起手机一点,就有滴滴、代驾赶来。父亲送客到小区门口,看见门外成排摆放的共享单车,正巧有人拿起手机一刷,骑上就走。喝了些酒的父亲,有点“老夫聊发少年狂”的意味,也要刷辆单车。
我跟在父亲身后,替他刷开了一辆单车,看着他骑上车融进被夜色晕染的城市。1979年的那个黄昏,当父亲从淮南火车站接到那辆凤凰牌自行车的时候,也是这样微微摇摆着车头骑在车上的吗?或许,那一天,并没有喝酒的他,也因拥有一辆金贵的锰钢凤凰18自行车而有微醺感吧。
父亲哪里会想到,四十年后,当年4000人的厂子只有10张票供应的自行车会免费地摆放在城市的角角落落呢。他自然更想不到,当年那条坑坑洼洼的马路,已经成为八车道的平坦大道了。
今年,我载着已经定居省城的父亲回乡探亲,他为乡镇与乡镇之间已有高速公路相连而兴奋。我边开车边取笑他,这有什么啊,就跟我当年啃橘子似的没见过世面。咱们家乡除了贯通乡镇的高速公路,还有即将开启的高铁以及跨越瓦埠湖的大桥。
从1978年至今,咱们的家乡将逐步实现空港梦、高速梦、高铁梦、通江达海梦、生态梦和小康梦。父亲说,人生四十而不惑,改革开放四十年,亦为不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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