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落满村庄 ◎侯兴锋

[摘要]◎侯兴锋

我的家乡在皖北，一个淮北平原上的小小村庄，就好像是长在涡河岸畔的一棵树，同时也是长在我心里的一抹暖。小的时候很喜欢冬天，那时的天气也比现在寒冷，每年冬天下雪是少不了的。或早或迟，当纷纷扬扬的雪落满了村庄的时候，可就是孩子们的天下了，在冰天雪地里，仿佛有着无穷的乐趣。

那时候，娱乐条件有限，寒假里一下大雪，在银装素裹的世界里堆雪人便成了一种有趣的活动。堆雪人首先要选好一处雪厚的地方，开始滚一大一小两个雪球。步骤是先捏了一个雪团，然后在雪地里滚，那个时候，我的力气大，滚得快，不一会儿，就滚了一个大大的雪球，弟弟也刚好滚了一个小雪球。大雪球用来当身子，小雪球做脑袋。接着，我和弟弟相互配合，用力要把小雪球按在大雪球上。接下来，我去松树下捡了两个小松果当眼睛，把松果倒过来小心翼翼地镶在雪人的脸上，两颗炯炯有神的眼睛，很漂亮。弟弟掏出早已准备好的胡萝卜，给雪人做了个红鼻子，可是雪人没有嘴巴，怎么办呢？我灵机一动，在冬青树上摘了几片绿叶子，折了几下，把叶子的汁水给染到了雪人的嘴上，就成了一个绿嘴巴，然后，折了一些细小的松枝插在雪人头上当头发，又折了两根长长的树枝当手。

雪人堆好，远远望去，就像真人一样，眼睛还发光呢。我们欣赏着自己的作品，高兴得合不拢嘴。

当然，在村庄外的雪地里打雪仗也是另外一种趣味活动。许多的孩子们站在田野里，分成两派，用双手团起雪团，相互地攻击，无所谓胜负，也许仅仅是释放天性的一种发泄吧。我特别清楚地记得，那个时候整个空旷的原野仿佛都响起了我们的笑声，是那样欢快，那样纯真。

其实，最有趣的还要数雪地捕麻雀，这个活动则是完全借鉴于鲁迅先生在《从百草园到三味书屋》这篇文章里提到的捕鸟方法。记得那时，我们选的时机也是在大雪后三两天，鸟雀无处觅食的时候。扫开一块雪，露出地面，用一支短棒支起一面大的筛子来，下面撒些麦粒，木棒上系一条长绳，我远远地牵着，眼看麻雀下来啄食，走到筛子底下的时候，我将绳子一拉，但是每回都没有罩住一只。时间一久，我有些灰心丧气了，便把绳子一扔，跑开了。剩下弟弟还在那儿傻傻地牵着绳子，等啊等。

然而，戏曲性的是，自认为熟读了鲁迅的《从百草园到三味书屋》文章的我，半天都是一无所获，但弟弟却没过多久就大喊大叫起来：“逮到了，逮到了。”我赶紧过去，一看，果真捉到了几只。我厚着脸皮向弟弟讨要，希望他能够匀给我一两只放在鸟笼里养着玩，得到的却是弟弟“哼”的一声，说：“我还没玩够呢。”

我失望极了，到父亲那儿问自己老是捉不到麻雀的原因，父亲想了想，说：“你的得失心太重，反而不及弟弟沉稳，麻雀可是小鸟中的鬼精灵，一点点的动静就会把它们惊飞。”

我点点头，虽然最终这个雪中的趣味活动，我是以失败而告终，但是却从中懂得了做人的道理。

后来，我们这些当年热衷于在冰天雪地中打闹玩耍的孩子们一个个也都长大，纷纷如雏鹰离巢，离开了老家。身在异地，身处被钢筋水泥包裹的城市，忙着工作，忙着应酬，忙着打理自己的小家，平时很少有机会回到遥远的老家，从此再也不能看到雪落满村庄的样子了。

今年，在我所居住的城市，难得地下了一场雪，不大，很难在地上堆积，加之气温偏暖，雪花一落便化成了清水。所以，要想在厚厚的雪上做一些堆雪人、打雪仗、捕鸟等有趣的活动，不免成了一种奢望，况且，如今的物质生活和精神生活丰富多彩，谁还会有闲情雅致去做这些充满童真的游戏呢？

渐渐地，落满雪的村庄，落满雪的老家，伴随着当年的记忆慢慢消散，就像那些岁月，就像那些炊烟般流逝，了无痕迹。我知道，故乡已远，那一片净土，再也回不去了。可是在我的生命里，在我的灵魂深处，那村庄，那笑声，那情感，还有那份暖，都在，一直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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