芮老太和麻花老揣

阜阳日报 2018-08-12 17:41 大字

流萤 “揣”是不是姓氏我不清楚,但卖麻花的那个老头就叫老揣——麻花老揣。老揣进村多选在狗钻窝鸡上树的挨黑。那也是小孩饿得乱叫娘,像猫狗一样四处打食的时候。

隔着两个村子,老揣人不到声就先一步到了。

“麻荤子——娇滴滴脆生生硬邦邦的麻荤子,好吃着咧!”

声还未落地,不知道多少娃儿的口水就瀑布般地流淌下来了。

麻荤子是麻花的谐音。只有老揣的麻花,他亲手炸的麻花才敢这么叫。少年时期的我一直没有吃上老揣的麻荤子,至今不知道啥滋味,但对那嘹亮如军号的吆喝声记忆特深。

说着说着,记忆里的老揣来到了跟前。

他穿着蓝布狗皮毛领上衣,黑色大裆裤子,腰间扎着很宽的纱布带子,衣服油腻很厚,都成了(刀布,还散发着香馊混合的味道。衣服也是一种广告,见到老揣的工作服谁都得服气:还是人家管啊,洗洗衣服就够穷人家过一个肥年的。

老揣体型微胖,面目有点滑稽,是当时少有的富态样子,除了食品站的王站长和公社兽医站的姜大眼,全公社他得数第三个。胖,也是老揣的招牌,谁能吃这么胖?只有整日与油锅打交道的才有机会啊!

老揣的家离得不算远,马路拐个弯再过一个渡口就到了。他定量生产,每天只炸五十个麻花,销路也是固定的:黄昏挎着笆斗离家游乡,从院前大槐树下出发,走五六个庄,一笆斗麻荤子全部卖完。

一般老百姓买麻花自己不舍得吃,是走亲戚的贵重“礼物”。一打麻花十二个,用绳子穿好捆绑棍子上扛着多排场啊。走过东家来到西家,一串麻花能跑十家,等把亲人看完了、对各亲戚家的情感也都表达尽了,麻花变质、粉身碎骨。到这个份上,人们才舍得吃下,这时候的麻花除了虫眼和馊气,什么也没有了。

也有舍得买新鲜麻花吃的,姥姥家旁住的芮老太就是一个。她一辈子不开怀,唯一的女儿还是在野地里当成小南瓜捡来的妮子,晚年成了“五保户”。芮老婆因祸得福,捡来的小南瓜妮子聪明伶俐,爱好读书,长大嫁了个淮北煤窑的下井工人,经常打钱来孝敬老娘。芮老太的钱像拾的一样容易,就舍得买麻花吃。芮老太一次买一串,挂东墙上,一天吃一两个。她的动作很慢:用竹竿把高处的麻花摘下,取出一个,再挂好,把取下的一个捏碎碗里,用开水泡着吃。

芮老太善良,也喜欢我这样的小客人。等她把麻花捏碎放碗里,我就颠着小脚弄来了壶开水,灌水后的大碗里立即漂起油花子,香气浮动袅袅而出。那香气滚动着,像白骨精的魂跑出小屋绕村庄游荡,惹得一村的孩子都跟着气味跑,大口呼吸。住在芮老太后院的老豆有七个儿子,却买不起一个麻花,气得天天骂人,从老大骂到小七,一次够骂一个礼拜的。

那一次我差点吃上老揣的麻花,就在芮老太家里。她看见我,就从墙上摘麻荤子,解开麻绳头取出一只大的。我战战兢兢地接过,她一转脸,我就走了,也没有与姥姥告别就直接朝家里跑。是我小心眼了,怕芮老太反悔,也怕姥姥扣留了。因为娘感冒了,我想拿麻荤子泡出一碗油来治感冒。我进了家门,一摸口袋空了。我拽着三叔去找,跑半夜也没有寻到,估计被野猫吃了。因为月光下几只猫正在我路过的庄稼地头路边打架。

因为芮老太算是个吃麻花大户,我到姥姥家走亲戚常见一向傲气的老揣竟低三下四地蹲芮老太门槛上套近乎。开始我怀疑老揣有其他目的,因为他看到我来了总有些不自然。后来才知道,他是路过借故歇脚问安的。

过几天再来姥姥家,见了芮老太就脸红。她问我麻花可香,我有口难言,泪眼婆娑。但是,我还是很感谢芮老太的,她死去四十多年了,我还常常想起她和那个油乎乎的卖麻花的老揣。

新闻推荐

“委员开放日”活动,真暖心!

8月1日上午,淮北市政协第一次“委员开放日”迎来7位不同岗位的市政协委员,市政协主席谌伟热情接待,并与他们面对面地贴心交...

淮北新闻,讲述家乡的故事。有观点、有态度,接地气的实时新闻,传播淮北正能量。看家乡事,品故乡情。家的声音,天涯咫尺。

 
相关新闻

新闻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