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年前，父亲把我卖了？一小伙误会父亲19载，直到昨日才了解到其间几多辛酸
一家人团聚，相拥而泣。宝贝回家志愿者 供图
今报记者王世杰
19年前，因为家里穷，广西一男孩跟随父亲来到广东一个“亲戚”家念书。一个月后，他又被转到另一个“亲戚”家。从此，他跟父亲失去了联系。
多年以来，他一直认为自己被父亲卖掉，心里总有一个解不开的结。但是，他从未放弃过回家的念头。在宝贝回家志愿者的帮助下，8月31日，他终于与亲人团聚。
网上寻亲巧遇志愿者
今年6月初的一天，广东汕头小伙蔡沐和在网上发布了一则寻亲信息。这则信息恰好被宝贝回家网的志愿者看到，寻亲人对家乡记忆的描述引起了志愿者的注意。于是，志愿者立即与蔡沐和取得联系，并指导他把寻亲信息发布到网上。
蔡沐和清楚地记得，父亲驼背很严重，平时帮人家修石磨，有时也会去大仓库帮人家缝麻袋，父亲的名字里好像有个“英”字；母亲大约在1996年去世，生前最爱唱《打靶归来》这首歌；家里还有一个姐姐和一个哥哥，母亲去世时，姐姐15岁，哥哥13岁，他大约9岁。小时候父亲去打工经常带着他，所以依稀记得班车上有“桂林、柳州、梧州、玉林”等城市名字；村子里的小学校，只有学前班和一至三年级，学校对面还有一座桥。此外，他还记得一首当地民谣，会说一些简单的客家话……
“那一年父亲把我卖了”
蔡沐和说，他原来的名字叫邱绍东，1997年夏天，被父亲“伙同”他人以“送他去亲戚家读书”为名卖了。
“我刚读完一年级，家里太穷交不起学费，但我又很想上学。后来，父亲说要送我去一个远房的亲戚家读书，且会抽空来看我。”蔡沐和说，当时他信以为真。临走那天，天没亮他和父亲就去村口坐班车，中午在某个地方下车去了一个陌生人的家里。晚上，他们又上了一辆车直到第二天早上到广州，然后又从广州转车下午到汕头，最后来到一个中间人家。“因为我比较大了，没人敢要，在那里住了一个月左右，也被带着去几户人家里玩，终于被我现在的养父家买了。后来还给我上了户口。”
寻亲无果常常想亲人
蔡沐和说，他和养母一直和不来。2004年，他偷了家里100元去寻亲，刚到广州钱就花光了，无奈又回了汕头。后来，他在外面打工攒了点钱，2007年决定再去广西找亲人。养父得知后很不愉快，还说如果去了，就要把这里的户口注销。此后，他再也不敢去找线索，后来听说当年那个中间人早就搬了家，没了下落。再后来，他还是来广西找过一次，依然没有找到。
尽管如此，蔡沐和始终没有放弃寻亲的想法。他常常想起小时的一些片段：村后山上有很多松胶树，村子对面的桥边有一个洗衣服的水泥台阶，水泥台阶上来有一个电磨房，学校右边有一个小卖部，左边有一个鱼塘。
“我从小跟着哥哥姐姐上山砍柴卖给砖窑厂，也下田里插过秧。生母去世时，我还很小，家里穷得连祭奠母亲的酒都买不起，最后去河边装了一瓶水洒在妈妈的坟前。记忆中，我爸从来没有打过我，他既然那么疼我爱我，为什么把我卖了？”
顺藤摸瓜终于找到家
蔡沐和登记失踪地为广西梧州，志愿者“若邻郎”据此进入广西群求助。广西群的志愿者纷纷提供当地的交通、河流及民谣信息，范围一步步在缩小。蔡沐和曾经来广西寻找亲人，去的是一个叫“昭平”的地方，因为他对这个地名好象有点印象。
刚刚加入“宝贝回家”不久的志愿者“昭平-夜微儿”正好是当地人，她马上把蔡沐和的寻亲信息发布在当地论坛上。此外，她还在自己的朋友圈和各种群里询问有没有人对寻亲人描述的那些记忆熟悉或者了解，尤其是学校、人名还有他父亲的工作等指向性比较强的信息。
经过志愿者一轮又一轮的排查和比对，最后大家基本锁定了疑似地——昭平县北陀镇。
终于，有人向“昭平-夜微儿”提供了一个人的名字，此人是北陀镇立教村人，名字与蔡沐和记忆中的一样，家里有个驼背的老父亲，母亲早年去世，还有个姐姐，最关键的是这人也曾经丢失过一个弟弟。
遗憾的是，这个家庭的父亲已经很老且偶尔精神失常，姐姐也早已出嫁到其他地方，哥哥常年在外打工也很多年没回家了。
些许失望中，志愿者们当天晚上迎来了一个惊喜：一位网友说，她的朋友认识寻亲人的姐姐，并且就在昭平县城。经过几次沟通确认，对方就是蔡沐和的姐姐邱凤燕。
当年父亲不是卖儿子
8月31日下午，离家多年的蔡沐和终于回到家乡，与亲人团聚。一家人紧紧相拥，喜极而泣。
邱凤燕说，弟弟绍东当年离家的时候年纪小，记忆中的时间有些误差。她家原来有6口人，奶奶、父母和他们姐弟3人。1997年香港回归那一年，母亲过世了。父亲驼背很严重，做不了重活，母亲一走，全家生活的重担全压在父亲身上。因为家里很穷，没钱送他们读书。当时，就有人劝父亲，不如把小儿子给别人养。
为了弟弟长大以后有出息，1997年6月的一天，父亲带着弟弟绍东去了广东。回家时，人家给了父亲1000元路费。
“父亲回家后说，是把弟弟过继给别人家养，以后还要相互来往的。”邱凤燕说，因为一直抱有这样的念头，一个月后，父亲又去广东找弟弟，看看弟弟在广东过得习惯不习惯。如果不习惯，就把弟弟接回来，再把1000元还给人家。
谁知，到了广东以后，收留绍东的那户人家不承认了，还说找错门了。绍东的父亲继续挨家挨户寻找，找了一个月还是没找到，就回家了。
回来后，邱凤燕和大弟弟埋怨父亲当时不考虑后果，父亲自己也很生气，于是再一次去了广东寻找，这一次找了3个月，还是没有找到。
“回家时，车费被偷了，父亲自己从广东走路回家。”邱凤燕说，她记得很清楚，那一天是1999年的农历正月十五，父亲当时先回到亲戚家，亲戚又通知她去接父亲，一见面，父亲就问我：“你是谁，见到过我儿子吗？”此时，她意识到父亲可能精神失常了。
两边家庭一样管
“父亲没有错，是我错怪他了。”8月31日，回到阔别19年家乡的邱绍东说，父亲的样子没有变，只是苍老了许多。
他说，按照家里户口本上的登记，他出生于1988年。去广东的时候，刚读了小学一年级。当时家里很穷，交不起学费，才去了广东汕头一个亲戚家。一个月后，从一个镇到了另一个镇上。当时听人说，中间人给了父亲1000元，从那时起，他就一直以为是父亲把卖了。
听了姐姐和哥哥的解释，绍东终于解开了心中的结，“父亲当时只是想把我过继给别人当养子，并没有卖掉我”。
昭平的这个家，当年很穷，现在仍然很穷。
“家里只有一间平房，父亲睡觉连个床都没有，都是在地上铺点东西就睡了，我看了都很心酸。”绍东说，对于认亲，养父家现在也想开了。现在认了亲，他也不会放下养父母不管，“我虽然是个打工仔，但两边都会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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