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留守儿童“分发糖果”的教育
本报记者 王万程 蒋 勤 文/图
彭福权曾是贺州一所重点高中的副校长。然而，让他在贺州名气大增的原因，是他敢于放弃光鲜的副校长职位，另辟新径。早在2006年，创办了贺州市行知学校，践行“陶行知‘爱满天下\’的教育理念”。
张建明曾是广西为数不多的特级幼教之一，广西教育厅幼儿园园长，后被公派支教香港，年薪30多万元。然而，她抛弃高薪，甘愿在贺州薪酬微薄的民办学校担任小学部校长。
在他们执著于梦想的学校里，1300多名来自全国各地的学生，20%是留守儿童。他们根据留守儿童的特点，探索一种如何能更有效地教育留守儿童的方法。
1 从“四颗糖果的故事”说开去
留守儿童问题，一直广受社会关注。以贺州为例，这里每年有40万民工到沿海打工，有相当数量的留守儿童。
2004年，贺州一所高中的副校长彭福权，被自治区教育厅选派到上海市一级重点中学、陶行知先生创办的学校——上海市行知中学挂职副校长。
期间，陶行知和四颗糖果的故事，深深地吸引了他：
陶行知任育才学校校长时，一次，他看到学生王友用泥块砸同学，当即斥止，令他放学后到校长室。陶行知来到校长室，王友已等在门口准备挨训。可一见面，陶行知却掏出一块糖给他，说：“这是奖给你的，因为你准时，我却迟到了。”王友惊疑地接过糖果。陶行知又掏出一块糖放到他的手上：“这第二块糖也是奖给你的，因为我不让你再打人时，你立即就停止了。”王友瞪大了眼睛。陶行知又掏出第三块糖果：“我调查过了，你用泥块砸那些男生，是因为他们不遵守游戏规则，欺负女生；你砸他们，说明你很正直善良，且有跟坏人做斗争的勇气，应该奖励你！”王友感动极了，流着泪后悔地喊道：“陶校长，你打我两下吧！我错了，我砸的不是坏人，是自己的同学……”陶行知满意地笑了，又掏出第四块糖递过来：“为你正确地认识错误，我再奖给你一块糖，只可惜我的糖用完了，我看我们的说话也就完了吧！”
这个短小的故事，浓缩了陶行知赏识教育思想。
彭福权想：为什么不用赏识教育理念对留守儿童进行教育呢？
2006年春天，彭福权辞去在别人看来光鲜的副校长，四处筹集社会经费1000多万元，创办贺州市行知学校。创办当年，即在中考中取得不错成绩。此后，连续三年中考上线率等多项成绩指标在贺州居首。
2010年，他们又特聘了在香港支教的张建明。她与彭福权一样，是陶行知教育理念忠实的“信徒”。
张建明毅然抛弃了“香港高薪”来到贺州，甘愿在薪酬微薄的民办学校工作。
2 以爱为核心，做好三件事
12月4日下午，记者探访贺州市行知学校。
走进校门，小桥流水般的装饰，随处可见的陶行知名言标语，为这所学校增加了文化厚重感。
彭福权和张建明不在，接待记者的是一名姓韦的副校长。在他的带领下，记者先后参观了教室、学生宿舍。
所有教室墙上的图画、文字等，都是孩子们根据自己的意愿画的，有些显得凌乱稚嫩，但却倍感亲切。教室门口，挂着一排学生的手工艺品，有千纸鹤、花篮等，上面写着祝福。
韦副校长说：“孩子们在创造环境的过程中，可以学会画画、书法、设计，学会做精美的手工艺品，这是陶行知教育理念中的生活教育，让孩子们在生活中学习。”
宿舍里，所有被子都折叠得整整齐齐，鞋子也一排排地放在鞋柜里。记者随意打开一个学生的衣柜，里面的衣服折叠得整整齐齐。
韦副校长说：“在我们学校，排名不分先后，能做好事情的都是尖子生。”
这所独特的学校给记者留下深刻印象。6日下午，再去拜访。校长室外一排学生，正排队等着什么。记者上前打听，一名叫张宁怡的学前班学生向记者展示了一个小小的便签本，小本子上是一个个红色的小印章，印章上面写着“奖”字。
张宁怡给记者讲述了“奖”字小印章背后的故事：“这个是帮助同学学习换来的，这个是扫地得的……”
穿过人群，记者找到正与学生们打成一片的彭福权和张建明。
“我们这所学校的学生来自五湖四海。”张建明说，“20%是因成绩差，或者不服从管教而被认为无可救药的留守儿童。”
面对这样一群学生，他们如何教育？
彭福权、张建明打开话匣子：“针对留守学生存在的各种问题，我们根据陶行知的教育理念，做好3件事：
第一，达成被爱。让学生切切实实感受到教师之爱、同学之爱、社会之爱，让每个生命都成为爱的聚焦。
第二，引导施爱。引导学生爱同学、爱父母、爱老师、爱社会，让每个生命都成为爱的源泉。
第三，启发自爱。启发学生充分肯定自己，爱护自己。”
据此，他们具体设置了奖励办法，学生每做好事一次，就会在他们的小本本上添一个“奖”字小印章标记，譬如叠好被子、衣服，打扫卫生，学习成绩进步等等，都能获得“奖”字印章。
3 用赏识改变留守儿童
彭福权曾做过一次调研，发现留守儿童大都有3个特点：一是看到人就低头，一种缺少关爱的自卑形象；二是看到人就摇头晃脑，一种缺少管教的无所谓形象；三是喜欢斜愣眼看人，一种恨与冷漠的形象。
行知赏识教育理念对留守儿童是否有用？记者随机采访了几个学生。
陈小通，富川瑶族自治县朝东镇龙塘村人，父母在珠海市打工，今年9月来这所学校读书。当时，已读三年级的陈小通，打架斗殴，厌学逃学打电子游戏，成了他生活中的全部。
张建明第一次见到陈小通时，他低着头，斜眼看她，似乎把大人都视为仇敌。
张建明没有放弃这个孩子，并告诉陈小通，“如果其他人碰撞你，你来告诉我，别打他，我就给你奖励。”再有人碰陈小通时，陈小通就主动找张建明，张建明奖给他一个皮球。果然，此后陈小通再也不打架了，获得不少奖励。
上课时陈小通坐不住。张建明发现陈小通爱画画，专门教他画画。学校里的老师见到陈小通就夸：“听说你有画画的天赋，能送给我一幅吗？”陈小通很乐意，几乎给学校的所有老师都画画赠送。在校长室，就挂着大大的一幅。此后，陈小通上课能坐住了。也慢慢把心思放到学习上。
不久前，陈小通主动找张建明，说想打个电话给爸爸妈妈。这让张建明很吃惊，因为陈小通来到行知学校后，几乎没有提及过父母。
陈小通变了。
与陈小通不同，周逸原本在一所重点小学读书，父母都在贺州市机关单位上班。每日放学后，父母为他安排上补习班。这样的生活学习方式，让原本聪明伶俐的孩子，变成了木头疙瘩，见谁都不搭理。于是，父母把他送到行知学校。
张建明带他和小朋友一起去行知学校的生活基地玩游戏，捕鱼，戏水。这种放松很快让周逸面带笑容。然后，张建明把周逸的生活调回正常轨道，并增加许多课外活动。现在周逸是他们学校中，非常优秀的一个学生。
在张建明的办公室里，堆积着所有留守儿童的成长档案。“他们的每一个进步，都图文并茂记录在档案里。”张建明说。
看着孩子们的改变，彭福权和张建明不后悔他们的选择。“教育就像给孩子发糖果，该发什么样的糖果？如何去发？发多少？这都是非常值得思考的问题。”张建明说，“我们仍然在探索。”
贺州市教育局局长包路生对他们的教育实践，赞赏有加。
（注：为保护儿童隐私，对学生均进行了化名处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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