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所不知道的戏曲舞台幕后故事: 三伏天里,演员穿着棉袄唱戏

牡丹晚报 2019-08-07 09:44 大字

□牡丹晚报全媒体记者 牛 腾

进入伏天,就算坐着一动不动都出汗。可是,就有这么一群人,他们脸上涂着胭脂油彩,穿着厚厚的戏装,戴着沉重的头面,甚至还要穿上几寸厚的靴子,在舞台上经受着几十盏灯的高温“烤验”,把一台台精彩大戏送给观众。他们就是坚守在三伏天里演出的戏曲演员。连日来,牡丹晚报全媒体记者走近菏泽市地方戏曲传承研究院枣梆剧团,通过采访台前幕后的演员百态,深入了解了戏曲工作者的辛酸苦辣。

灯光照射下,舞台温度高达40多度

8月5日18时许,在菏泽市文化和旅游局东楼小剧场后台化妆间里,牡丹晚报全媒体记者见到了正在化妆扮戏的戏曲演员。

来自菏泽市地方戏曲传承研究院枣梆剧团的演员们,在演出开始前一个半小时就进行扮戏,花旦、青衣化妆包头,花脸、丑角勾脸,老生整理髯口,服装师加紧为全体演员做好保障服务,不大的化妆室里显得更加拥挤。

上场前,所有演员都对着镜子仔细地观察自己的妆容和穿戴,看是否有不足之处或错误。经过精心打扮之后,演员们陆续上场,穿戴着华美的戏曲服饰,站在舞台中央为观众表演精彩的枣梆剧目。

当晚演出枣梆 《天波楼·下三关》。剧情讲述的是北宋仁宗年间,奸贼谢金吾、兵部王强陷害杨家将欲拆天波楼,八姐九妹奉佘太君之命边关搬请杨延景回京议事,焦赞随同返京。听闻实情的焦赞夜晚酒酣,私自出府剑斩谢金吾全家。王强御前告状,仁宗大怒,命寇准至天波杨府,欲将杨延景和焦赞捉拿伏法……

在本场演出中,不仅有大红脸杨延景贯穿全剧的重要戏份,老旦佘太君、花脸谢金吾、老生寇准、武旦八姐等也有精彩的唱腔和表演,尤其是二花脸焦赞,在舞台上的道白和动作非常多,上场后几乎一直在动。

演员们穿着厚厚的服装在舞台上载歌载舞,演绎悲欢离合的感人故事,饰演杨延景的是菏泽市地方戏曲传承研究院枣梆剧团演员户庆如。他精湛的演技及大段感人肺腑的唱腔,将观众带入剧情之中。

户庆如擅长以情动人,表演细腻传神,唱腔以情带声,能够深深地感染观众,台上台下形成共鸣。一场戏演下来,户庆如全身是汗,脸上的汗水流进眼睛里也不能擦,全神贯注地演出。

不仅是户庆如,舞台上的其他演员也是如此。

有了灯光照射,舞台上的温度高达40多度,身穿短衣短裤都满身大汗,更何况这些演员身穿厚厚的戏服,还要不停地进行唱念做打等程式化表演。演出结束后,基本上每个人全身衣服都被汗水浸透了。

热不死的花脸,三伏天身穿胖袄上台

戏曲界有句行话叫“冻不死的青衣,热不死的花脸”,意思就是无论冬天再冷,旦角演员为了保持体型好看,也不能穿棉衣,只能穿着薄薄的戏服演出;无论夏天再热,花脸演员为了在台上显得魁梧,也要穿上厚厚的棉坎肩。通俗地说,胖袄就是一件很厚实的棉马甲,或者叫坎肩,作用类似垫肩,不仅只把肩垫平垫高,而且能把整个上身都撑起来,让演员的身架显得非常魁梧健魄。

胖袄并非净行专用,根据表现行当和演员条件,胖袄通常有小胖袄,适用于生行(老生、小生、武生),另外一种为圆肩胖袄,适用于武净及武打演员,其次是折肩胖袄,主要是为铜锤(文净)行当使用。有些人物角色甚至在舞台上直接在外面就穿胖袄,如《悦来店》中的骡夫、黄傻狗等。

高连春是菏泽市地方戏曲传承研究院枣梆剧团演员,主工二花脸,主要饰演焦赞、孟良、张飞、马武等性格豪放、武艺高强的人物形象。

在枣梆《天波楼·下三关》中,高连春饰演焦赞,在剧中几乎每个场次都要上场,演出任务非常繁重。

“在这场演出中,我饰演的焦赞在第一场戏就要出场,还要表演‘走边’,云手、飞脚、旋子、翻身、踢腿、跨腿……出场我要表演近10分钟,一直不停地做各种程式化动作。一场戏演下来,浑身都湿透了,可就是满头大汗也不能擦,否则弄花了妆就麻烦了。在这出戏中,我在舞台上根本闲不下来,尤其是最后一场,需要一直做动作,念白也非常急促,身上和脚底下也要跟上。平时我们下乡演出,经常有同事热晕,今天的演出幸亏剧场里有空调,要不然,我真热晕在台上了。”演出结束后,高连春脱去厚厚的几层戏服,最里面穿的一层水衣已经全部湿透,紧紧地贴在身上。

56岁的高连春已经在团里工作了近40年,从开始学戏就一直唱二花脸。

三伏天不忘练功,这对“梨园伉俪”坚守舞台

商敬杰是菏泽市地方戏曲传承研究院枣梆剧团的琴师,魏丽娜是枣梆剧团演员。即使是伏天,夫妻俩一有时间还是在家一起排练,共同切磋技艺。

商敬杰和魏丽娜是真心热爱戏曲,从小就在艺校学戏,后来进剧团又一直随团演出,尝尽了酸甜苦辣,虽然条件艰苦,但只要能唱戏,弦子一响就感觉热血沸腾。他们说会坚持下去,平时在家相互切磋技艺,共同进步,只要能为大家演出,无论再苦再累也感觉很幸福。

商敬杰表示,虽然现在剧团没去基层演出,平时也就是在单位排戏,但他每天都坚持练功,少说也得拉一个小时的琴才肯罢休。

“无论是否演出,每天早晨,我都先练一会儿基本功,琴师靠的就是熟练的指法,否则为演员伴奏就力不从心,到了该激情彭拜的时候手上不去,会在很大程度上影响舞台效果。”商敬杰对牡丹晚报全媒体记者说。

“虽然现在天气很热,但每天早晨起来,我都去附近公园的空地上跑圆场、喊嗓子,一天不练就感觉浑身不自在。我们演员就得每天练功,才不会把基本功丢掉,要是一段时间不练直接上台演出的话,身段很难看,嗓子也会找不到。”魏丽娜说。

提起来剧团去基层演出,夫妻俩都唏嘘不已,慢慢地回忆在基层演出时那些难忘的经历。

“我是琴师,开戏前半个小时就必须坐在乐池里定弦、活动手指,一场演出下来基本上两个半小时,也就意味着我要在台上一坐大半天,就是主演也能有点空休息,乐队人员很少能休息,甚至一上午连上厕所的时间都没有。夏天,乐队经常一坐就是大半晌,很多人身上起了痱子。冬天,我们在台上坐着下身几乎不动,很多乐师冻得腿疼,患上了关节炎。我本来就很怕冷,每年冬天都冻耳朵、冻脚,手指一直在活动着倒不会冻。”商敬杰告诉牡丹晚报全媒体记者,“我拉琴要带上金属材质的指帽,冬天爱出手汗,拉一会儿指帽就粘在手上,很难拔下来。有时候看到演员在舞台上卯了劲唱,作为琴师必须全身心地投入,必须与演员配合好,要不然对不起观众。”

“夏天的时候演出非常热,我们穿的水衣经常湿透。到了冬天,我们旦角演员为了在舞台上形象好看,只能穿一件保暖衣,外面套上薄薄的戏服,北风一吹感觉全身都被冻透了。有一次演出《蝴蝶杯》,我在台上冻得手发抖,后来全身发抖,脸都冻僵了,嘴也不当家,背过脸去鼻涕不由自主地流了下来。”魏丽娜表示,无论是夏天热还是冬天冷,这都还不是最主要的,有时候去基层演出甚至连饮用水都没有。

商敬杰和魏丽娜平时忙于演出、排练,很少顾得上家庭和孩子。儿子一岁时,他们就扔给孩子的爷爷奶奶照顾。

“一说起孩子和老人,我们就感觉非常辛酸,既然选择了戏曲这一行,就注定不能给予家人更多陪伴,我们感觉亏欠了儿子及双方父母太多太多。”商敬杰和魏丽娜表示,他们每次演出都精益求精,争取把最好的艺术奉献给广大观众。

两个服装管理员,负责所有演员的穿戴

郭寨兴、李红是菏泽市地方戏曲传承研究院枣梆剧团服装管理员。每场演出开始前,两人都提前半天到后台熨服装,准备演员上台要用的所有东西。

“今天的演出需要用三四十件戏服。开演前,我们必须全部准备好、熨好,演员上场前还要再检查一遍他们穿戴得是否准确。梨园行有句话‘宁穿破不穿错’,什么戏就得穿什么衣服,一点儿也错不得。”郭寨兴一边为演员穿戏服,一边告诉牡丹晚报全媒体记者。

除了戏服之外,演员上台用到的所有行头,郭寨兴、李红都必须管理、准备好,包括演员头上戴的头面、脚上穿的靴子,以及化妆品等等,所有后台用到的东西也必须准备好。有时候演出,一些演员需要在演出中间换服装,甚至需要扎靠,比如《五世请缨》,两个人要帮演员扎11个靠,每次演这出戏都感觉很紧张。

“一般来说,夏天我们很少演出,不但温度太高演员受不了,而且容易出汗,对戏服造成损坏。戏服不能洗,不能暴晒,一洗颜色就花了。今天的演出结束后,很多戏服被汗水浸湿了,我们赶紧用酒喷,然后晾起来,稍微保存不当就影响戏服的使用。”李红告诉牡丹晚报全媒体记者,“这次演出有专门的化妆间,我们去基层演出很少有化妆间,基本上都是在舞台后面搭个帐篷作为临时化妆间。平时还好点儿,一下雨戏服很怕沾上水,我们就想方设法保护戏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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