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华看好的作家孙一圣写了一部曹县故事集
作家简介
孙一圣，1985年生，山东菏泽曹县人。小说发表于《人民文学》《天南》《青年文学》等杂志。曾获得“2015年紫金人民文学之星奖”。曾出版小说集《你家有龙多少回》，除了这本最新的小说集《夜游神》外，还将出版长篇小说《必见辽阔之地》。
“宁要曹县一张床，不要北京一套房。 ”去年，随着一位博主的卖力吆喝，“曹县梗”不胫而走，引发众多网友效仿或调侃，曹县也因此被戏谑为 “宇宙中心”，从而让更多的人认识到了魅力独具的中国县城缩影。作家孙一圣的最新作品集 《夜游神》则被誉为是一部“曹县故事集”，他本人则是土生土长的曹县人。近日，孙一圣做客方所青岛店，与作家苏美对谈，并向读者分享了他眼中的那个“网红曹县”的另一面。
书写曹县并非蹭流量
《夜游神》一书中收录的五个中短篇小说，包括《还乡》《夜游神》《山海》《日游神》《人间》，故事发生的背景大都在曹县以及这个县城位处的更为广阔的平原。 《山海》是集子里最长的中篇，它与《还乡》关联紧密，是从另一视角（《还乡》里“我”的一位堂哥），重新切入家族的故事。在《还乡》里隐约谈到的死去的四叔，在这篇小说里得以入土为安。 《山海》开启的是与之交叠的另一片生活：妹妹来了济南，要治子虚乌有的病； “我”带着妻儿回菏泽探亲，身陷两家复杂琐碎的事体，中间为四婶奔走，讨回死去多年的四叔的尸体并将其火化落葬；回济南路上，妻子因为过往积压的情绪突然爆发，意外来到海边，“我”才发现她暗藏的心事……故事枝枝蔓蔓地展开，贴身于经验，又不断撑破经验的外壳，终至于旷远平淡的抒情。
短篇小说集 《夜游神》首发于2021年9月，而在孙一圣交稿之时，尚未赶上“网红曹县”的红利期。正如孙一圣所言，每个作家都会书写自己熟悉的地方、熟悉的风景，“其实跟曹县不曹县没有关系，只不过是我的家乡因为网红事件火了一阵，但它跟中国地域上的其他小县城也都差不多，有着很大的相似性。 ”
虽然《夜游神》可以被称为一部“曹县故事集”，但它与今日常见的“小镇生活”“县城故事”迥然有别。对于故乡曹县，对于故乡的物是人非，对于生活在这里的微小众生，孙一圣几乎从未流露廉价的伤感乃至同情，但你会感觉到他对于他们的情感，最重要的成分是理解。 “他不是用外在的眼光来看待这个地方，当他写这些人物、这些事情、这些风景的时候，你会感受到他身处其间的从容与自如。他写曹县，只是因为他理解这里，而他也通过这里理解世界。 ”
故事不再是最重要的东西
孙一圣的小说，有着强烈的先锋派风格，轻情节，重细节，即便是新书中的两篇归乡小说，也没有过多的叙事，没有激烈的情节，平缓却又笔笔用力。孙一圣曾这样描摹自己的写作过程，“在描写多人在场的重要场景时，先按大全景铺画草稿，每个人围绕什么事、说了什么话，所有能想到的细节和对话全部写下。正式写作时，再把草稿放一旁，在正式稿中榨取草稿，话里榨出另一层话，编织成篇。在角色言语的微妙摇移中，故事暗流中汩汩向前。”孙一圣小说下笔最流畅的，往往是回乡途中窗外的华北平原，开阔空旷，秋景如皴，冬日则冰脆，“天光像一大片一大片结冰的云，非常脆，路面安安静静。远处弯一点的路突然动了一下，掉下来一辆车。”
在孙一圣的解读中，他更希望将生活中的细节用文字打捞出来，“事件本身的细节是很难被提炼出来的，也很难被我们注意到，但是将其放置于大事件的背景下，这种细节的东西就很容易跳出来。”孙一圣曾经读到过这样一段史料，被枪毙的人要自己缴纳子弹费，“这是一个很好的戏剧素材，毕竟枪毙这件事情之于个人而言太过重大了，子弹费也会因为这种‘重大’而体现出来，如果将之放置于其他的事情中就不会那么明显。小说的创作也是如此，比如还乡，看起来是寻常小事，但放置于整个时代的宏大背景之下，会彰显出细节的冲突，令人惊讶的部分，从而改变人或时代的走向。”因此，在这部中短篇小说集中，不论是《还乡》，还是《山海》，都是没有主题的写作，“只不过把我回家之后遇到的一些事情写到小说里面去，故事已经不再是最主要的东西，整个小说的构架不一定非得有一个故事，有的只是一个广义上的主题，书写生活，以及人与人之间的状态，写什么都可以，而不似我们所熟知的鸿篇巨制，比如《白鹿原》有那么庞大的故事架构，好几条线并行推进。”而这样的写作过程，带来的沉浸感，“这是独属于我本人的一种沉浸感，同时读者也会从中找到相同的体验”，这是孙一圣书写过程中最为开心的地方。
对于余华的厚爱“不可思议”
在书中，随处可见契诃夫的印记，比如《夜游神》的开头，即是契诃夫的引语：“一个疯人认为自己是个鬼魂，一到深夜就到处走动。 ”孙一圣却坦言刚刚开始写小说的时候，更为偏爱余华、莫言的作品，“通过他们上世纪80年代的阅读谱系，开始接触到卡夫卡、福克纳、契诃夫。 ”但令孙一圣没有想到的是，余华对于这位年轻的文学新人也寄予厚望，他曾在多个场合提到了孙一圣的名字和作品，“有一位90后的作家叫孙一圣，写得不错，我觉得这孩子将来假如他要是一直往前写的话，他的路会很长。 ”在余华眼中，半路出家的孙一圣是一个很有才华、很有创作感觉的作家。对此，孙一圣深感“不可思议”，“余华老师应该是偶然看到我的作品的，他是我的文学启蒙人，如此厚爱，之于我而言着实有些‘不可思议’。 ”
孙一圣极为偏爱余华早期的作品，“用词考究，也很怪诞，很多读者读不下去，如果不是后来的《许三观卖血记》《活着》那么畅销，余华只靠他早期的作品是无法打开大众的知名度。 ”其实，综观孙一圣的文字书写，也经历了有如余华般的写作历程，特别是在《夜游神》的小说集子中，“诘屈聱牙的长句、生僻字被隐去了，取而代之的是质朴的语言、平实的故事以及对小说叙事老练的掌控力。 ”不得不提的是，孙一圣书写过程中，对于传统修辞手法的“警惕性”，这既是他独特的行文风格，却也导致了不少网友的“差评”。对此，孙一圣坦言，每一个句子的写作，都经历过“字斟句酌”，可能会显得很奇怪，但却是一个“正常的表达”。比如自序里提到的一个矮凳子，旁边的桌子“好像是摁着矮凳子站起来的”，再比如《还乡》里提到的“陌生感”，就像是用一把陌生的钥匙打开了邻居家的门，“这些拟人、比喻，跟我们从小在课本中学到的不一样，而我认为曾经学习过的修辞方式并不是很好，也可能是为了让那个年纪的孩子先了解这个东西，但太过俗套与平常”，他的写作剔除了这些寻常的表达，从而让这些物件与感受有了“生命和流动的状态”，是正确的文学表达。
观海新闻/青岛早报记者 周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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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县新闻，新鲜有料。可以走尽是天涯，难以品尽是故乡。距离曹县再远也不是问题。世界很大，期待在此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