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言海棠恨无香

石羽晗

海棠是原本便无香，还是有香人未闻？

白色的云铺满了合肥上空的天幕，高楼大厦在这昏暗的天地中俱是给人一份自心底而起的沉重压抑。我不喜欢这种秋天萧瑟氛围中的压抑，这是一种悲凉的压抑，对于似我这般远离生土，负笈求学的游子来说，这种压抑显得更有冷色调感。我步履匆匆来到离校不远的大唐花市，希望遁入到花草的世界里，暂做一闲人，远离半步之外的闹市和闹市中喧嚣的人群，避入无垠的净土。

偶遇了一株花中贵妃秋海棠。我看着那一株海棠花很久很久，那青绿的枝干上，墨青的大叶紧紧拥簇在顶端海棠花的周围，海棠花成群地聚在一起，互相衬托着。

深秋十月近余年，恰是海棠最美时。李清照曾为海棠填词“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雨欺风压，海棠娇弱，一刹那间，海棠的娇柔妩媚跃然纸上。今日所看到的海棠，却远无风雨下那般可怜姿态，反而更加清雅与空灵。我喜欢兰，因为空谷幽兰暗处生却有十里闻花香的雅气；喜欢松，是因为长松立岩隙却有一树招摇青常在的傲气；喜欢海棠，不是因为这朵朵海棠的妖媚，而是喜欢海棠的不争不夺的静气。张爱玲在《红楼梦魇》中曾写下了此生空余的三恨，其中一恨便是海棠无香。然而海棠何必有香？

最是萧瑟，最是静谧，秋从无春夏的百花齐放，不用耗费心力争得游人一瞥，也不用招惹到其他花儿有意无意的嫉妒。也不如冬天那般唯有寒梅俏，若说冬天银装素裹的舞台便是苍天赐予寒梅花开凛冬白雪中的天恩，那又何必在冬天亮出艳丽的外装，引人痴驻足，与梅共分一分文墨？

我越看越喜欢这盆秋海棠，三色的花朵围拢成一片绣球，各有各的神气，却又显得低调谦逊。老板看出了我喜欢这海棠的心思，不知这家店可是因为地理位置的缘故，人来人往的花市竟少有人驻足赏花。我微笑着和老板打了一声招呼，肯定了自己确实喜欢这海棠的心思。

买还是不买？老板的价格并不贵。我犹豫了一会，最终还是决定买了吧。

我把这海棠花买回了寝室，放在了阳台上。室友说这海棠花实在是艳丽，居然是三色的，可惜没有花香，就像假花一样。是啊，没有花香的花确实如同针织线绣的假花一样。即便是海棠花中的上品西府海棠也没有花香。然而，没有花香又怎样呢？我还是喜欢海棠花，喜欢她的平凡，喜欢她的低调。

我心疼没有早些遇上这海棠花。如今已是十一月，马上便临近暮秋了。暮秋的天渐渐气温低了，我担心这海棠花会在一周的时间内一一凋谢，余下一堆青叶，徒增伤情。然而这秋海棠终究是在猎猎冷风中熬了一周的光阴。我莫名地感觉到这缘分的可贵神奇。我向海棠花的泥土中泼洒了一些水珠，一些小小的水珠被泼洒到了叶面上，在晨阳的光照下，显得有些晶莹剔透，十分可爱。我看着这一朵朵海棠花，她们也同样看着我，我们就这么彼此静静地看着对方，思索着这一刻的宁静，这当如“我见青山多妩媚，料青山见我应如是”的感觉一般。

我没忍住，细嗅了海棠。海棠确无香，但似乎我又闻到了一阵香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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