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主孙权:不甘徒守江东作偏安之主(上)
孙权画像唐阎立本绘《历代帝王图》
凌统像
周瑜塑像
积极进取 不甘坐守家业
孙策攻城略地的本领确实更像他的父亲孙坚,称为吴国的奠基人毫不为过,但要说孙权的本领只是保住江东,那就不公道了。孙权并非守成之主,也不是偏安一隅、自得其乐的无为之君。
我们先看孙策死时(200年)给孙权留下的基业有多大:“是时惟有会稽、吴郡、丹杨、豫章、庐陵,然深险之地犹未尽从,而天下英豪布在州郡,宾旅寄寓之士以安危去就为意,未有君臣之固。”(《吴主传》)
孙权继承基业时,吴国版图西边的荆州,当时还属于刘表,而南边还有广州、交州(今越南北部红河流域)未开发。从人心上讲,君臣之心未固,天下豪杰去留随意。吴国内部还有五溪蛮、山越等各族未完全臣服。
可是到了孙权称帝时,荆州和交州、广州都被纳入了吴国版图,比孙策时扩大了好几倍。
东吴黄武五年(226年),孙权在给陆逊的回信中说,“若徒守江东,脩崇宽政,兵自足用,复用多为?顾坐自守可陋耳。”表示不甘做守成之主,如果徒守江东,不求进取,当然可以宽徭薄赋,兵不求多,但他不想顾坐自守。
在行动上,孙权确实也是积极进取的:四讨山越(分布于孙吴诸郡县山区的山贼式武装集团),东征夷洲(今台湾省),西夺荆州,南并交广,北连辽东。但孙权没有采纳零陵太守殷礼举国北伐的建议,因为这一建议和“子午谷奇谋”一样兵行险着,胜负未知而风险极大。
孙权除了在北方没有讨到便宜,五次进攻合肥(建安十三年,建安十八年,建安十九年,嘉禾二年,嘉禾三年)都无功而返,北连公孙渊致丧失万余兵卒外,其他方面都非常成功,尤其是夺得荆州和南征交广,扩大了吴国腹地纵深,使吴国成为三国中最后被灭的一国。
孙权晚年昏庸不假,但心思平定天下,政务并未懈怠,所谓“夙夜战战,念在弭难;夙夜兢兢,思平世难”。他轻信公孙渊,其实也反映了急于一统天下的焦虑。
嘉禾元年(232年)冬,辽东公孙渊遣使来称臣,孙权大悦,第二年春就封公孙渊为燕王,加九锡,还在诏书中说,“朕之得此,何喜如之……普天一统,于是定矣。”孙权自以为如汤遇伊尹,周获吕望,一统天下不远了,结果被公孙渊戏弄,致损兵折将。
据《江表传》载,“孙权怒曰:朕年六十……近为鼠子所前却(摆布、操纵),令人气涌如山。不自载鼠子头以掷于海,无颜复临万国。”一怒之下想御驾亲征,终被臣下谏止。
孙权北连公孙渊虽说急功近利,但也反映了他始终以“天下未定”为憾,企图早日普天一统,而不是偏安一隅,坐守父亲传下来的家业。
知人善任 用人之道比刘备高明
刘备善于知人识人,自不用多说,故而三分天下有其一。陈寿在《三国志》中评赞:“先主之弘毅宽厚,知人待士,盖有高祖之风,英雄之器焉。”不过以用人的能力做个排行,曹孙刘三人,刘备只能居于末位。王夫之在《读通鉴论》中就持此观点,“先主之知人而能任,不及仲谋远矣。”
在东吴,周瑜与程普不和,孙皎与甘宁不和,凌统与甘宁亦不和,后二者还有杀父之仇,但是他们都能同“戴”一片天——孙权。
孙权与老臣张昭也一直不和,甚至恶化到堵门、烧门,“案刀而怒”的地步。但孙权还是能咽下怒气,终成就一段君臣佳话。
右将军潘璋为人粗猛,奢华无度,服饰有僭越之嫌,又“数不奉法”,见吏兵有致富的,更是直接杀人夺财。但是孙权“惜其功而辄原不问”,所以能尽人之才,得人死力。
周泰拜平虏将军时,朱然、徐盛等将领都不服气,孙权在酒宴上令周泰当众脱衣,细数浑身伤疤,周泰身被十二创,都是宣城之战时的护主之功。酒宴第二天孙权又给周泰送去御盖,众将于是拜服。
反观刘备,李严与诸葛亮素来不和,虽然在刘备在位时没有生出是非,但后来蜀后主刘禅在位时李严被贬,也源自刘备生前没能很好解决这对矛盾的原因。
刘备留关羽镇守荆州,同时又留下麋芳为南郡(治所在今湖北荆州)太守,关羽和麋芳、士仁、潘濬都不和,这些人却共事于荆州险要之地,这不是给“失荆州”的大戏铺设导火线吗?
善解矛盾 让甘宁凌统化解仇恨
东吴重臣程普与周瑜一直不和,程普仗着从讨黄巾、伐董卓、战吕布时就一直追随孙坚,年长资历深,颇看不起年纪轻轻就备受重用的周瑜,多次欺辱周瑜。而周瑜颇识大体,总是屈己下人,并不计较。
程普和周瑜分任左右督时,一起共事,在乌林破曹操、南郡击曹仁,但这都是公家大计于。后来二人在赤壁之战中分出了主次——周瑜是有决定权的人,但因为有孙权亲自领导,因而能同仇敌忾,戮力同心,没有坏大事。
赤壁之战后,程普领江夏太守,在沙羡(今武汉武昌),周瑜则领南郡太守,驻江陵(荆州),距离产生了美,程普渐渐敬服起周瑜来,还向人夸赞,“与周公瑾交,若饮醇醪,不觉自醉。”
孙坚之弟孙静之子、孙权堂弟孙皎,曾与甘宁喝酒时起争执,有人劝甘宁不要与宗室公子争斗,甘宁终不为所屈,说:“征虏(孙皎为征虏将军)虽公子,何可专行侮人邪!”孙权得知后,专门写了一封谴责信教孙皎做人。
在信中,孙权称甘宁“此人虽粗豪,有不如人意时,然其较略大丈夫也”。并说,我亲近的你就疏远,我喜爱的你就憎恨,这样能行吗?你老大不小了,也该懂事了啊……孙皎收到信后赶紧上书请罪,还与甘宁结下了深厚的友谊。
在孙权策划袭击关羽,夺取荆州时,令孙皎与吕蒙分别为左右督。但吕蒙不乐意了,对孙权说,如果你觉得孙皎行,就让孙皎上,如果我行我上,想想从前赤壁之战时,程普和周瑜分别任左右督,谁也管不了谁,差点就坏了大事。孙权当即悔悟,就对吕蒙说,请你来做大都督,孙皎给你打下手。事实证明,权力划分清楚后,吕蒙执导的“夺荆州”大戏演出非常成功,孙皎也确实很给力。
大将甘宁(字兴霸)本是与孙权有杀父之仇的黄祖部将,孙权征黄祖时,甘宁射杀了凌统之父凌操,救了黄祖,又与凌统结下了杀父之仇。
凌统与甘宁的关系,是东吴人都知道,如果处理不善就会损失一员大将,后果不堪设想。周瑜深知这点,在攻取南郡时,甘宁在夷陵被曹仁围攻,周瑜留下凌统守城,自己与吕蒙前去救援甘宁。
吕蒙也能居间调停二人。据东吴官修《吴书》记载,凌统和甘宁曾同在吕蒙家喝酒,酒酣之后,凌统学鸿门宴项庄舞剑,舞刀而起,甘宁岂有不知,也跳了出来,“看我的双戟舞”真刀真枪也舞了起来。这要是打起来非死一个不可,吕蒙于是操刀持盾,跳到两人中间说,“甘宁你虽然厉害,不如我吕蒙的巧技。”巧妙地将二人分开。
孙权当初已下过命令,令凌统不得再追究甘宁的杀父之仇。这次“吕门舞刀”后,孙权就令甘宁领兵迁往半州(今江西九江境内有半洲城遗址)屯防,有意将二人分开。
甘宁刚归顺孙权时,就曾献计西征黄祖,当时张昭与甘宁意见不合,甘宁作为初降的新人,性情耿直,直接与老臣怼上了。孙权见二人争执,还是站出来向甘宁劝酒表示支持,“兴霸兄弟,喝一杯!今年的征讨,就像这杯酒一样,都交付给你了!干!”
孙权能接纳并重用甘宁,本已显胸怀宽广,同时他还能处理好麾下两位仇敌的关系,逍遥津一战,互为死敌的甘宁和凌统都能拼死护卫孙权,孙权的用人之道确实比刘备技高一筹。
封面新闻记者文康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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