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住生命最后的尊严
□合肥杨修文
我女友八十多岁的老母亲突发疾病,经抢救留住了生命,但一直处于昏迷状态,再也没有醒过来。全身插满了管子,用药物维持着呼吸和心跳。现已在重症监护病房住了几年了。提起她母亲,我的女友就痛苦和后悔不已地落泪。她说,她母亲患病前曾经多次嘱咐过她,临终前的大病不要抢救,她母亲不愿意自己像死人一样毫无尊严地活着。可她没有听她母亲的话,她以为她母亲能够抢救过来,她万万没有想到会是这种结果。女友对我说,原本很富态的母亲,现在瘦得皮包骨,体重只有六七十斤。她每天见到她母亲时的那种痛苦,无法用语言形容。而这种痛苦的折磨,还不知道到什么时候才是尽头。
这让我想起了已经离世的父亲。父亲在气管切开后不能说话,但神志很清醒。父亲很痛苦,尤其是护士在给他吸痰时,我都不忍站在旁边,而是独自到病房门口悄悄流泪。刚开始,父亲还能用笔歪歪扭扭地写几个字,纸上写满了:我要回家,带我回家。父亲每每见到我,那浑浊的眼睛里都噙满了泪水,让我心碎。后来父亲不能写字了,见到我,吃力地拉着我的手,然后指指窗外。我明白父亲的意思,他想回家。但我无能为力,我无法满足父亲这一临终遗愿。八个月后,父亲带着痛苦和遗憾永远离开了我们。我知道父亲是多么想回家看上一眼,看看他的书桌上为参加全军书法大赛未能完成的作品,看看院子里他种的花……我想起父亲就痛苦不已,后悔至极。我当时就应该让父亲回家,哪怕只回家看上一眼,哪怕父亲是在回家的路上离开,他都不会有遗憾,我也就不会这么自责和痛苦了。
后来,我母亲突然瘫痪卧床不起。我们姐妹艰难地带着母亲到各大医院做各种检查,医生明确诊断为患了一种罕见的隐匿型的恶性肿瘤。医生开出了一大堆化疗处方,并告知我,母亲的寿命只有三个月,最多不会超过半年。作为大姐,我很艰难但是很坚定地做出了一个决定,就是要吸取教训,不让母亲住在医院,不做化疗,回家自己护理,让母亲无怨无悔,安静地走完她的一生。我们请了保姆,姐妹几个轮流值班,光是煎服的中药就有六百服之多。我这个早年学营养的营养师派上了用场,给母亲加强和均衡了营养。就这样,母亲虽然瘫痪在床,但精神和身体状态一直都很好,还经常回忆往事,指导我们做家乡饭。母亲竟然奇迹般地卧床活了十年,在她95岁时离开了我们。我清楚地记得,母亲在离开我们的那天,和往常一样,我们给她洗了澡,晚饭我喂她吃了一碗馄饨。然后她睡着了,就再也没有醒来。母亲走时很安详,神情很满足,脸上没有一丝痛苦。医生说,母亲是寿终正寝了。对于母亲的离世,我没有像对父亲那样悲痛欲绝,因为我们能为母亲做的都做了,没有留下遗憾。
现代医学有越来越多的技术可以推迟死亡的到来,来降低死亡率。医学的宗旨是治病救人。但并非所有的疾病都可以医好,尤其是让病人在毫无意识的状态下,延续毫无意义的和损害做人尊严的生命,这对于病人和病人的亲属来说,都是一种无奈、无情而残酷的折磨。
在生命与疾病的较量中,是选择自然的、华丽的谢幕,让患者带着完成心愿的满足安详地离去,还是选择鏖战到油尽灯枯,让亲人痛苦地离去,我一定会选择前者,我相信无数的人都是和我同样的选择。
让即将离开这个世界的人们,按照自己的意愿安详而安静地走完人生的最后时光,这应是他们留给生命的最后的尊严,也是亲人们所期望的。
我们需要有尊严地活着,也需要有尊严地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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