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考走笔 □合肥夏群

是秋天，树叶棕黄，日子深沉。

我坐在合肥168中学的某个教室里，以监考老师的身份。目光从窗口出发，能看到一棵树正在将叶子返还给大地；阳光被楼角切割成好看的几何形，投射在地上；风将它的呢喃揉成爱的形状，跌跌撞撞；鱼群一样的学生的笑容，折射出内心的阳光。大抵是这背景太过迷人，让我一整天的思想都处于游离又张狂的姿态，攀附在所见的人事上。

有老师迎面走来，透过窗点头微笑致意，仿佛老友会晤。

有老师从身后走过来，转头问：“你是来监考的家长吧？你好！”

有老师说：“监考结束了？辛苦了！”

有老师说：“我是不是在哪见过你？感觉很面熟。”

有学生拿到分发的试卷，礼貌地说：“谢谢老师！”

有女儿的同学主动打招呼：“阿姨好！”

有曾经的学生看到我后，惊奇地拉着我的胳膊说：“老师，你怎么在这？”

你看，时间、背景、环境、氛围，一切都刚刚好，让人心里像有一汪泉，盈盈而动，倒和暖阳正相配。

教室里35个孩子正奋笔疾书，笔尖摩擦纸张的沙沙声，让人觉得心安，他们的大脑高速运转的强大磁场，多么迷人。那些由笔尖流淌出来的字符，又让人觉得知识是一种让人敬畏的存在。

我看着那一张张面孔，觉得很多似曾相识。不知你有没有过这样的感觉？置身某一个场景、面对某个人的时候，都有似曾相识的恍惚。你无法解释这充满玄学的事，只能将它归结为错觉。

人和人之间为什么会产生亲切感？我想，并非我们都是“人”，而是因为“思想可见”。

一棵树，即使无法透视眼，我也知道深埋泥土之下，它的根须远比树冠更为迷人。

人也是，那些陌生的，或似曾相识的面貌底下，都有一颗发光的灵魂。

这一天的监考，给我的并非监考体验本身，而是校园，老师，学生，让我可感的东西太多。我甚至去思考，即使我凭着敏锐的感悟力逐渐从社会这面镜子中，看出“自我”，并试图擦亮它，但显然，在“我”这个有形的人之外，茫茫空间，有很多其他的存在。比如在这个校园里，我无法去研究自我，也无需去研究自我，只需感受即可，是的，感受。

我喜欢在一天结束的时候，去盘点这一天大概与多少人有过一面之缘，与多少人进行过语言交流，而那些人中又有多少可以被记住。16个老师，35个学生加其他学生，4个家长，3个保安，5个保洁，6个服务员，2个店主，2个司机。这是2020年11月10日的大概数据。

只有我知道，这些数据背后，包含着什么。

就像离开校园的时候，暮色将至，我在校门外驻足了一小会儿，只有我知道，我心里有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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