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菜园
每次得知我要回合肥,母亲都会提前打来电话,告诉我家里的菜园长了什么菜,结了什么果,说自家种的菜没打农药、没撒化肥,肯定比城里的菜好吃,如果我没时间回家去取,她就坐车送到我办事的地方来。
在外围着田地转,在家围着厨房转,是母亲每天的生活轨迹。听长辈们说,早在上世纪六七十年代人民公社时期,她就经常趁着别人睡觉,深更半夜到生产队的农田里干活,收割成熟的庄稼,不图工分,不留姓名。八十年代分田到户后,她也经常挑着一百五六十斤重的西瓜,冒着近四十度的高温,走到十几里以外的村庄叫卖,只为每天一两块钱的收入。现在,家里没剩多少田地了,菜地便成了她辛勤劳动的乐土,也是她体现自身价值的重要场所。
在那片由她亲手开荒,一锹一锹挖出来的菜地上,母亲一直用汗水播撒着绿色的希望。一根锄头、一把剪刀、一个菜篮,是她的必备劳动工具,每天她都会来到菜地,重复着浇水、施肥、松土、锄草、采摘等劳动程序。一年四季,菜地都被打理得方方正正、整整齐齐。烈日当空,依然见到母亲戴着草帽锄禾挖地,挥汗如雨;风雨交加,照样看到母亲穿着雨衣搭架扎栏,只为菜秧遮风挡雨。菜园地势较高,天旱浇水要靠人工担挑。每天早晚,母亲都要从低洼的河边,肩挑两个水桶,艰难地攀爬着数十米的陡坡,按时为菜苗浇灌。母亲身材矮小,身体也日渐佝偻,即便步履踉跄,水桶不时地撞在地上,水花不停地溅在母亲身上,母亲却不以为苦,自享其乐。日复一日,从河边到菜地旁,母亲的双脚已在杂草丛生中踩出了一条光亮雪白的路径。
我们姐弟三人都是吃母亲种的菜长大的。小时候家里穷,虽然母亲的菜园也曾生机盎然,但毕竟菜品有限,菜量不够,下饭还是靠吃咸菜为主。那时候,母亲每年都会腌制各式各样的咸菜,什么雪里红、芥菜、萝卜菜、豇豆、萝卜,各种食材加上配料,腌制上一段时间就成为爽口美味的咸菜,使贫瘠匮乏的生活因此变得有滋有味。翠绿的萝卜缨,淡黄色的西瓜皮,脆生生的腌白菜,金黄的腌豆角,是我上中学期间的主要食谱,更是我一生抹不去的记忆。现如今,生活水平提高了,餐桌上多了大鱼大肉,蔬菜在农村的饭桌上只起到点缀作用,但我们仍然对母亲种的蔬菜情有独钟,可是菜地里源源不断产出的蔬菜,怎么也吃不完。
这几年,母亲的菜园成了我们三姐弟的“私人订制”,只要我们喜欢吃什么,母亲就种什么。倘使我们不爱吃的,即便已经种上,也要重新栽种,哪怕菜地种不出来,也要想尽办法得来。前年,我无意中说到吃茄子比较养生,母亲立马将准备种西红柿的菜地重新平整,改为种茄子。去年,我看到漂满菱角叶子的河面,就随口告诉母亲小时候爱吃菱角。等我回家后,半天没见母亲回来,原来年过七旬、不会游泳的母亲为了让我品尝儿时的美味,竟然不顾危险,在深秋季节独自下河为我采摘菱角,让我深感愧怍。
母亲的菜园是村子里一道亮丽的风景。透红的西红柿、细长的豇豆、圆润的茄子、尖嫩的辣椒、带刺的黄瓜、麻赖的苦瓜、紫绿的苋菜,让人有种收获的喜悦。可是,每到蔬菜成熟的季节,母亲就发了愁。毕竟只有父母老两口在家,每天采摘的几大篮各色蔬菜,没有办法吃完。有人劝说母亲,不如将菜送到镇上的菜市场卖个好价钱,可母亲怎么也不为所动。其实母亲种菜的初衷就是为了子女,可子女却遥不可及,都不在身边。平时,母亲会把蔬菜送给亲戚和乡邻品尝,每到周末,母亲就会轮番给我们姐弟三人打电话,逐个动员回去拿菜。起初,我们并不理解,认为回去一趟,路费比菜钱还昂贵,没有这个必要。直到有一天,父亲告诉我们,其实母亲辛辛苦苦种菜,就是想给子女做点事,让我们感受到她的存在,体现她的价值,其实她只不过是希望通过回来取菜这种方式,让我们多回家几趟。
现在,我终于懂得,这么多年来,母亲辛勤地耕耘着,幸福地期盼着,快乐地收获着,就是希望这片充满生机的菜地和那几间破旧的老宅,继续成为我们人生的圆心,就如放飞的风筝,永远牵线于线轴这个圆心,而最圆满的人生轨迹就是围着家转。
回家取菜,是领取母亲的爱,也是给予母亲的回报!近年来,每到周末,我就会情不自禁地想起母亲的菜园,想到母亲的期盼。而每次休假,我都会动员妻子和孩子一同回老家一趟,品尝母亲亲手栽种、亲手烹饪的蔬菜。临回时,必须当着母亲的面,将她亲手采摘的各种蔬菜塞满车厢。
我知道,如果她的孩子们不回去取菜,母亲定会在某个周末,自己挑着载满蔬菜的担子,佝偻着身体,从远处的公交站台,艰难地走向我们!
一个又一个周末,母亲又在村口张望,盼着儿女归来。我知道,这是她的守望,这是她的信念,她的守望和信念让我们一直有着家的感觉和根的归宿!
新闻推荐
服从组织安排接受组织考验发挥表率作用努力推动东部新中心各项事业全面发展市委组织部宣布东管办领导班子任命
本报讯7月8日下午,市委组织部副部长、市委非公工委书记李卫国一行前来合肥东部新中心建设管理办公室宣布干部任命。区...
合肥新闻,新鲜有料。可以走尽是天涯,难以品尽是故乡。距离合肥再远也不是问题。世界很大,期待在此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