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生的愧疚

认识秀是我一位表哥牵的线，我比秀大几岁。

当时，单位的党团组织号召年轻人要勤奋工作，努力学习，“先立业，后成家”，我时任团支部宣传委员，当然响应晚婚号召。只是，都二十好几了，还没牵过女孩子的手，表哥牵线，介绍我认识了在县城一家企业任会计的秀。

与秀相识后不久，她利用周日来合肥看我。我们顺着长江路，由三孝口向东慢慢走着。胆小愚笨的我不敢与秀并肩，更没有勇气牵秀的手，我在前面走，她在后面跟，我的双眼还不时扫视周围，唯恐碰见熟人。就这样一前一后地走到了大东门，我们停下脚步相视站了一会，又顺着原路返回。现在想想，这哪里是在谈恋爱，分明是丈量马路嘛，我真的好呆傻。

第二天，秀就赶回去上班了。十天左右，秀托人带来了亲手为我做的一双布鞋，样式隽秀，针脚细腻，我穿在脚上，不大不小正合适。这是秀送给我的一份沉甸甸的爱呀！一泓涓涓的清泉汩汩地流进我的心田。秀并没有问我穿多大码的鞋，难道是那天晚上逛马路的时候，她跟在我后面瞅准了我的脚码？

细微之处见真情。夜晚，我躺在床上无法入眠，仿佛看见，更深夜静，孤灯下，秀聚精会神、飞针走线地为我赶制布鞋，纳鞋底、绣鞋帮，紧张地忙活着。或许是太过困乏，一个打盹，锋利的针尖刺进手指，殷红的鲜血渗了出来，秀用嘴吮了吮，又继续忙活起来。想到这里，我眼眶里盈满了泪水。为了我能穿上舒适的布鞋，不知道秀熬了多少个夜晚，费了多少心机。这双鞋成了滋润我心灵和情感的甘露。这哪里是一双鞋，这是秀捧给我的一颗滚烫的心啊！

后来，在与秀的通信中，我得知其家庭成分较高，思想有了激烈的斗争，在那个年代，这可能会影响到我的前程。虽然秀信中请我理解，但胆小自私的我还是将这段感情画上了句号。我的无情深深伤害了秀，使她受到了很大的打击，但她没有说过一句责备我的话。

五十多年来，我一直心怀愧疚，不能释然，秀始终在我脑海里挥之不去，总想在茫茫人海中寻觅到她的身影。每年清明回原籍祭祖，经过秀所在的县城时，我总要停车站在路边，奢望秀从我的眼前走过，哪怕只是一瞬间，却始终未能如愿。

我欠秀的，不只是一句对不起，更是一生的愧疚和忏悔!

□梅耀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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