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槐花开

巢湖晨刊 2019-04-28 16:36 大字

□窦有泽

潺潺的河水,芊芊的麦苗,我走在上学的路上,不经意的侧头间,蓦然发现一簇簇白色的花儿从河岸舒展的绿叶丛中涌了出来,随风起伏,晶莹透亮。我欣喜地凑上前去,不禁心中一颤,原来是槐花。我无心观赏,怕见槐花,黯然离去。

一路上,心中升腾的那份沉重,无法释然,那抹不去的苦涩回忆,又一次袭上心头,像书页一样慢慢地打开。

父亲的猝然离逝,就在这槐花开放的季节。他的离逝成了我心中永难愈合的创伤,那惨烈的情景,在记忆里有着深深的烙印。那是2005年4月24日下午,我陪几个合肥亲友到老房子参观,院子里那棵枝叶繁茂的刺槐树,正含苞待放,缀满枝头,散发着浓郁的芳香。正当我们全然陶醉在氤氲的槐香之中时,好端端的我,突感心烦意乱,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晚上,果然得到父亲失踪的消息,我们全家火速赶到合肥。我们兄妹四人,分散寻找,四处打听,毫无音讯。两天后,我们在《合肥晚报》上得知,父亲已于24日下午发生了车祸,离开了人世。我们心如刀绞赶到当涂路交警中队。看着现场拍下的照片,我们了解到事故发生的全部过程。父亲年逾古稀,视力下降,骑着自行车横过马路时,被一辆快速行驶的货车撞飞。父亲奄奄一息,被紧急送往附近的医院,经过3个多小时的紧急抢救,最终还是未能挽回父亲的生命。最让人心痛的是,父亲在弥留之际,身边竟无一亲人,无一儿女为他送终。当我们在殡仪馆再次见到父亲时,已是阴阳两隔,我们兄妹四人一下子跪在父亲周围,抚摸着父亲冰凉的身躯和创伤的头颅,怎么也不能相信父亲真的走了。我们只是号啕大哭呼唤着父亲,摇晃着要他醒来。任凭我们哭破喉咙,父亲再也没有睁开眼睛,就这样匆匆地走了,连我们尽孝的机会也一并带走了。

姜夔说,春未绿,鬓先丝。人间别久不成悲。父亲离开我们已经整整14年了,而我对父亲的思念却与日俱增,分别有多久,思念就有多久。辛劳一生的父亲,本该在儿女们那里享受幸福的晚年时,他的生命却以那么惨烈的方式戛然而止,是我们做儿女心中一生的痛,此痛绵绵无绝期。

曾几何时,我和父亲都很喜欢槐花,老家院子里的那棵刺槐树,就是父亲和我亲手栽下的。父亲年轻时曾在烔炀西山当过短时间的老师,学校坐落在西山脚下,校园后面有一排碗口粗的槐树。每年谷雨以后,茂密的绿叶中便开出白亮亮的槐花,聚朵成串,高高在上,芳香四溢,校园飘香。每当课余时间,父亲就带领同学们三三两两聚集到槐树下观花识物,感受槐花独特的形态之美,认识槐花的可贵品质,和孩子们一同快乐。

一天,父亲扛着一棵刺槐回来,栽在老家的院子里。一开始,这棵树不显山,不露水,可后来它便疯长起来。几年过去,蹿过屋顶,每当暮春时节,它便悄然花开,那小小槐花一闪一闪的,犹如无数个白色小蝴蝶,在微风中翩翩起舞,整个院子里充盈着甜滋滋的花香。每每此时,我和父亲便来到树下,沐浴着花香,父亲总是情不自禁地赞叹一句:真香啊!有时我会蹭蹭蹭地爬上树干,摘下一堆槐花,放一些在父母的床边,放一些在我的床头。

槐花飘香的季节,是我们全家最快乐的时光。那时的日子虽然艰苦,但我感觉总像槐花那么香甜。

后来,我和父母相继搬出了老家,父母去了合肥,而我去了中垾,人去房空,这棵刺槐树便孤单地立在院中,独沐风雨,花开花落。

如今,又到了槐花盛开的季节,想必老家院子里的那棵刺槐,一定是繁花一树,热烈绽放,只不过再也无人欣赏它了,那些温馨的日子再也回不来了,我只能把它留在遥远的记忆里。

父亲走了,在这槐花盛开的季节永远地走了。父亲啊,多少年来,我都远离槐花,怕的是触目伤怀,戳痛我对您刻骨铭心的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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