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十里扬州路

◎荠菜小包子文/摄

扬州是活在古诗词里的。在未去过扬州的年岁里，我曾在古诗里无数次邂逅过它。天下三分明月夜，二分无赖是扬州；它是无数人春天里的梦景——春风十里扬州路，卷上珠帘总不如。

故人西辞黄鹤楼，烟花三月下扬州。

它是秋日里的回味——二十四桥明月夜，玉人何处教吹箫？是惆怅——二十四桥仍在，波心荡、冷月无声。念桥边红药，年年知为谁生。还有那句更狠的：人生只合扬州死，禅智山光好墓田。

整个扬州的春日里都挤满了人。于是今年，我去得格外早些。

在瘦西湖

虚度时光

刚过完元宵节，扬州是淡季。酒店价格也平易近人。

扬州可以看的景点其实挺多，瘦西湖、大明寺、东关街、大运河，慢慢逛去，都可以消磨半日光阴。不过，我不是初访者，这次来扬州，只是想过一个闲适的周末。

动车从合肥到扬州，一个半小时就到了。到酒店办完入住，也才晚上七点多。这次选的酒店恰好在瘦西湖西门，走过去只有五百米。溜溜达达走过去，景区自是大门紧闭，旁边的新天地一条街，虽然灯火辉煌，却没什么食客。一家卖烤羊肉的店倒是香飘百米。

早早歇下。

次日一早，就去了瘦西湖。从西门进去，走不了二百米就是二十四桥。二十四桥其实只是后来建的江南寻常拱桥，说不得有多少特别处；但有古诗滤镜加持，又美了不止三分。走的人多，石头栏杆都被磨得油光发亮。

早春江南，仍是春寒料峭。但梅花都开了，偶尔路过一株，清香沁人。地上有许多落梅，捡起来，颗颗晶莹剔透。

瘦西湖上画舫众多，也可以租只小船自己来开。我自五亭桥下摇了一只小船，从这个桥洞穿过去、又从那个桥洞穿回来，煞是有趣。真是“扬州好，高跨五亭桥，面面清波涵月影，头头空洞过云桡”。

水面上有风，船坐得久了，还是有些凉意。正寻思着回码头去还船，不料来了两只鸳鸯。瘦西湖里养了许多黑天鹅、鸳鸯、还有绿头鸭。它们亲人，见船来了，往往跟随戏水。和水禽玩了一会，不禁心情大好。

在江南，最能感受到春天的气味。岸边的草有丝若有若无的绿，再过两三个星期，就是芳草如碧了。

到扬州头日还有些微雨，次日放晴，出了久违的太阳。

次日我在白塔前玩耍，白塔前有法海寺。前人写过：岿然白塔倚云中，古寺遥连法海东。法海寺前有诸多古木，坐在树下，颇有偷得浮生半日闲之感。我在白塔前的一座木桥上逗留了半晌，直到天慢慢昏了，再走回去——景区的商店都关门了，白塔前游人散尽，这么干净的白塔，简直有点寂寥。

一部扬州菜史

就是文化史

在扬州不能亏待自己的胃。淮扬菜见于文献，当自《尚书》“淮海惟扬州”始。自先秦发展至汉晋，史载扬州已是“熟食遍列”。隋唐、明清尤见繁盛。

大运河开凿以后，扬州成为盐漕两运、物资集散的水陆交通枢纽，彼时八方辐辏，帆墙林立，商贾麇集，文土如云。作为千古菜系，淮扬菜是除了鲁、川、粤外，惟一以省以下城市命名的菜系；一部扬州菜史，就是一部扬州文化史。

在扬州，一天是从早茶开始的。富春、冶春、花园茶楼都是最有名的早茶店了。坐下来，先来一壶茶，三丁包、五丁包、细沙包、松子烧麦、蟹黄汤包、大煮干丝，样样来些也就饱了。因不是旺季，名店居然也没几个食客，可以吃得从从容容。我最爱的还是松子烧麦，一口下去清香扑鼻。蟹黄汤包要用吸管吃，先喝了汤，再吃包子。好吃是好吃，但不可多吃，多吃了钱包会痛。

本地名菜里，游客多半会点大煮干丝、文思豆腐羹、炒软兜、响油鳝糊、当然不能少了大名鼎鼎的狮子头。扬州狮子楼里的大狮子头，简直有婴儿的头那么大，感觉非聚集四人之众，不能点这个菜。小狮子头也有，或清蒸、或红烧，不过个人浅见亦不可多吃，一个狮子头下去吃饱了，就不能享用其他的菜了。

在扬州我最爱吃鱼，大鱼头和红烧鮰鱼都是我的最爱。鮰鱼放春笋一起烧，鲜美多汁，连笋都添了鲜味。如果季节对，其实也可以尝尝河豚。合肥也有几家馆子做河豚，但没有什么惊艳之处——要吃河豚，还是要去江阴、扬州等地吃，才是滋味。

扬州的美食不胜枚举。苏东坡《扬州以土物寄少游》诗中就曾提及鲜鲫、紫蟹、春莼、姜芽、鸭蛋，郑板桥诗词中描述的鲜笋、鲥鱼、“蒲筐包蟹、竹笼装虾、柳条穿鱼”，哪一样不是人间至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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