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恰似冰底水

深夜读诗，读到杜牧，忽然有一句：浮生恰似冰底水，日夜东流人不知。我一向热爱李商隐，对于跟他并提的杜牧一直无感，但，夜里忽然遇到这一句，不免感概系之。

情绪被一个引子点着，无止尽地燃烧下去……用什么来取暖呢？还是美食。

今天，做了卤牛肉。卤牛肉是我的弱项，一直掌握不准火候，十之八九，捞出的肉块在刀下变得疲塌，立不起来，口感差；要么不入味，水呱呱，蔫不拉叽……卤牛肉，味偏咸，才好。于是努力改良，把牛肉事先买回，分切几大块，用盐、藤椒腌制24小时，重新换一种卤料。上次的卤料来自山东，或许是北方严寒，他们那里人下料重，后果是——把孩子鼻血吃出来，又或许是牦牛肉，力道更大。

牦牛来自高寒山区，肯定性温。上网查了一番，原来，黄牛性温，水牛则性凉。黄牛的肉质虽香，但碍于火大，只得放弃。卤的是水牛肉，用了合肥本地产的卤料，减半，另加了一味陈皮——卤料里的是柠檬皮好象。尝了一口卤汤，满嘴中药的余香，且泛起一丝微苦，但余味里有鲜劲。可以不倒掉，保存起来继续卤，白干子，或者千张，海带……

孩子奇瘦，每次看见他肋骨根根毕现，便纠结，想着趁着寒冬好好补补。有一回，买回一只黑猪肚，卖猪肚的大姐负责清洗，拿回家，不放心，又清洗了五六遍，焯水时加了大量黄酒。一根小排装进猪肚里同煨，汤白得什么似的，可惜孩子不大喝，说有异味——他面露难色，追评道：粑粑味。把猪肚捞出来切丝，配药芹爆炒，也好吃。事先准备买一只老鸽塞入猪肚，但听一个出身中医世家的同事说，也不能补狠了，末了才把鸽子换成小排。要不，真糟蹋了一只鸽子。

记忆里，我妈妈总是拿猪肚跟老母鸡同煨，真是天下绝味。猪肚切成小三角形，捞几块放碗里，浇几瓢橙黄的鸡汤，拿糯米锅巴泡来吃——春节里最美好的回忆。老母鸡煨出来，有一种恍若隔世的奇香，就是这浓香把猪肚的异味封住了，一物降一物的原理。

我拿小排同煨的一锅猪肚汤不能轻易倒掉。于是想办法，热锅里倒少量油，煸香葱姜蒜，再把猪肚汤汇入，临起锅前加一大把芫荽，就什么味都封出了，并且骗孩子说，猪肚汤倒掉了，又另作的新汤。他浑然不觉，一碗全喝下去。

民间一直有吃什么补什么的说法。孩子瘦，大约是胃肠吸收功能弱之故，那便以胃补胃好了，先把他的胃养好，再论其他。肚丝是极可口的一道菜，用来炒青蒜、药芹、水芹，均可，是个百搭菜。

我还是怀念妈妈每年春节做的老母鸡炖猪肚，汤汁浓郁，鸡香扑鼻。食材都是好食材，就看怎样搭配。配好了，便心有灵犀比翼齐飞；配错了，便生生浪费。

还听来一种方法——羊肉炖猪肚。一看就是养胃的东西。但，不敢再试，补养人的东西与中药同理，口感上肯定不大好。合肥这边都喜欢把猪肚卤着吃。卤煮的法子，避免了异味，但，也无从多少营养了吧，卤汤咸，又不能喝，还是清炖的东西滋补人。

每天黄昏下班，差不多去菜市转转，有新疆人现场杀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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