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相的故事
□合肥葵花
在老家堂屋的墙上,一直挂着一个老式的大相框,里面夹着我们一家人各个时期的照片,大小不一,有彩色的,有黑白的。其中有一张两寸黑白的照片,是我和哥哥的合影。照片中的哥哥10岁,我8岁,算来已经36年过去了。父母和哥哥都不知道,后来,我拿底片到照相馆冲洗了一张,只洗出我一个人,没有哥哥,而且还加了色彩。
那是一个春日的午后,我和几个女孩在村东头闲置的打谷场上玩耍。忽然,一个男孩子跑过来,一路大声喊叫:“家俦来啦,家俦来啦!”
家俦是个大名人,是个有钱人,他会照相。全镇只有一个照相馆,就是他开的。他有时在照相馆里,有时下乡来,进了村子就拖着大嗓门慢悠悠地喊:“可照相啊?照相啦……”
是融融春日令人们的心情格外舒畅吧,那天,几乎所有的孩子都得到了父母的许可,可以照一张相片。
母亲对我说:“喊你哥哥一起照。两个人照同一个人照的钱是一样的。”于是,我跑了大半个村子,在村后的杂树丛中找到了正在捉“金牯牛”(一种虫子)的哥哥。哥哥对照相不感兴趣,我硬把他拖了过来。
照相的都是孩子,排着队。大人们也兴致盎然地在一旁观看。对着镜头的人都是紧张兮兮的。家俦说:“眼睛不要眨,笑一笑!”刚挤出笑容来,家俦又说:“好了,下一个!”偶尔旁边有人大叫一声:“哎哟,你好像眨眼了,照出来怕是个瞎子!哈哈哈!”可是,排在下一位的已经站到镜头前了。那孩子便哭丧着脸问家俦:“我刚才眨眼了吗?”家俦举着相机目不斜视,说:“我从来没照出过瞎子来。”
平日里深居简出的夏奶奶也出来看热闹了。夏奶奶和夏爷爷是从部队回到农村的。夏爷爷从前是个连长。他们和村里人不一样,他们很少出院门,从不跟村里人扎堆聊天。他们家的院门总是关着,没有人去串门。那天,夏奶奶居然过来说:“你们到我家院子里去照吧,我家院子里两棵梨树正开花呢!”
我们简直受宠若惊。几个还没排上队的,兴高采烈地跟着夏奶奶涌进了她家的院子;已经照过的,自然也跟进去看热闹。
我和哥哥就是在夏奶奶家的梨树下照的相。夏奶奶还拿了一只长凳出来。我们站在凳子上,身后全是灿若白雪的梨花。
过了几天,家俦又来了,是来送照片的。大人小孩一哄而上围住了他。所有的照片都在每个人的手中过了几遍。大家嘻嘻哈哈地品评一番,终于照片各个归到本人手中。
小梅子,一个和我同龄的女孩,好多天之后,她还自豪地说:“我妈说了,就我照得最好看!”可是,我看来看去,到底看不出我照的哪儿比她难看了。是哥哥,是他影响了整张照片的美观。哥哥皮肤太黑,衣服皱巴巴的。人家都是回家换了衣服再来照相,他是被我从树丛里拖出来就过来照了。人家对着镜头都是笑嘻嘻的,他却嘟着嘴、皱着眉,一副不情愿不耐烦的样子。他还斜着肩膀,就等着家俦说“好了,下一个”,噌一下就跑了。
直到夏天,我撸槐树叶卖了一点钱,拿着底片悄悄跑到镇上的照相馆洗了一张照片。洗出来的照片只有我一个人,和原来的一样大,还加了色彩。我对家俦佩服得不得了。
我把新洗出来的照片拿给小梅子看,可气的是,她只瞟了一眼,又说:“我妈说了,就我照得最好看。”
女儿出生以后,我买了一部进口相机,我想亲自用相机记录女儿的成长。那些年,出门旅游的人,个个手上拿着、胸前挂着的都是小巧精致的傻瓜相机。
女儿上小学三年级时,相机被她丢掉了。她们学校组织研学游,我让她带着相机,叫她多拍些和同学们的合影。然后,人回来了,相机没回来。我没有责怪她。她胆怯地望着我,我说:“丢了就丢了吧,好在以前的照片我都存在电脑里了。”
相机似乎早就该丢掉了,因为出门旅游带着傻瓜相机已经显得老土,大家拍照都用手机了。人人都是摄影师,随时随地,举起手机,啪一声,拍出来的人都是年轻漂亮的,脸上一点瑕疵都没有。花儿开了,拍几张。树叶黄了,拍几张。下雪了,拍几张。老母鸡在下蛋,给拍一个。小狗躺在廊檐下晒太阳,给拍一个。过年过节回老家,和父母、兄弟姐妹团聚,拍几张合影。母亲在菜园里,偷拍几张。大哥在厨房烧菜,偷拍几张。烧好的菜摆了满满一桌子,拍几张,在朋友圈里晒一晒。再偷拍几个不太雅观的吃相,发到微信家庭群里,引发一阵阵笑声……
如果孩子们听了我8岁那年照相的经历,一定觉得那是遥远的古代故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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