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蜜的负担
下午四点，表弟打来电话，问我：你可忙？
还行，今天周六，我给你半小时，保证洗耳恭听。
表弟似乎有点兴奋：那你准备好，就半小时，手机千万别撂旁边啊。
我昨天下午临时决定回老家的，四百公里，跑了四个多小时，到家了还没喘口气，还没来得及喝杯热水，咱姥就来了。逮着我劈头盖脸一顿说，中心思想就是埋怨我回来为什么不提前向她汇报？我愣是憋着一肚子气没解释，你可知道，我就是不想让咱姥知道我回来。哪知道天下就有这么巧的事，她在路边和别人聊天，说好远看到车了。你说她又不识字，怎么能知道是我回来了呢？天那么黑，她一个人骑车跑过来，两公里呢。
我开了半下午的车，中午都没有吃饭，咱姥哪能听见我说话，拉着我就要去街里买面。这大晚上的，都快八点了，谁家不睡觉？可是，我拗不过她还是去了，结果可想而知。整条街都是黑灯瞎火的，路上一个人影也看不见，唯一的一个大超市也关门了。我带着咱姥在街上绕了两个圈，咱姥还是不死心。她硬是跑到一家小米面店，照死里敲门。庆幸，老板都不住在店里，否则我会不会被怀疑成小偷或者被骂神经病？
折腾了许久，没买到面，好不容易才劝说咱姥回家。原本安心睡个好觉，睡到自然醒。结果，夜里三点俺姥给我打电话，我都吓着了，以为出什么事了？没想到，她就是确定一下我什么时候走？说是要蒸馒头、包饺子、面还没发好，怕馒头不好吃。我的姥，真是让我哭笑不得。换作任何人，大半夜打我电话，我肯定火冒三丈让他滚犊子。
上午，开车去给你带东西。到咱姥家，我都快要疯了。这比我想象中要夸张太多倍，说好的带一点馒头、饺子呢？实际上却是一个小山丘啊：冬瓜、南瓜、萝卜、葱、蒜、酱豆、辣菜……顿时，我蒙了，我多想掉头就跑。我真是咬着牙、硬着头皮往车里装。你知道的，我不吃腌菜和酱豆，那味道我受不了。
我那可是新车啊，给咱姥活生生的当成了运菜车。最后，我都以为装好了，她又拿了两瓶腌好的豆角放在座位上，好吧，我无语了。这就算了，咱姥还惦记着那袋面，坚持让我带她去街上。其实，昨晚上没买到面，我都有点幸灾乐祸。我就骗咱姥说今天要早走，就是不想带面，搞得一车都是粉末，回去又要洗车，真的麻烦。
买面就买面呗，买了面她还不甘心。粉丝、面条、红豆、绿豆、薏米，她看到什么都要买，我都拦不下来。后来，店老板都忍不住了开玩笑说：城里什么都有。可咱姥就自顾自地说：家里的好，不打药，城里都是大棚种的，不安全。我真是醉了，我还有两个同学要一起走呢，咱姥把后座位都堆满了东西？嘴里还埋怨我车买小了。我的姐，我就算买个卡车，估计咱姥都嫌小，她恨不得能把整个镇都搬到你家去。
我下午还没到合肥，电话就一直响个不停。让我把馒头和饺子口袋敞开凉凉、把蒜子给你换一个保鲜袋装着放冰箱、把冬瓜轻点放……我就一直嗯嗯，然后不假思索地问了一句：你怎么不直接打给我姐交代清楚呢？你猜咱姥怎么说？她说你比我忙，不能影响你上班。我真是欲哭无泪，瞬间整个人都不好了。
到家了，想着睡一觉，咱姥又打电话了。让我现在就跑一趟，把东西送给你。说饺子要尽快给悠悠吃，放冰箱就不新鲜了；说粉丝要放好，否则压碎了；说冬瓜要放在阴凉地，不能受热；说腌豆角要吃一点拿一点，不要一次炒完……咱姥说的话都能写一篇文章了。
你等着吧，一个小时左右到，来回油费加过桥过路费都不抵这一车菜啊。这是表弟挂电话前最后一句话，说这话的时候，我听得出他满含深情。
挂了电话，凝视窗外，看着家的方向，想着外婆的模样，泪已打湿脸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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