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是一场梦，那是我的经历”
黎义发的复员军人证。
黎义发指着留有弹片的腿部。
黎义发敬军礼。
黎义发的部分军功章。
■ 本报记者 姜蕊 文/图
在他的双腿上，有一些发黑甚至难看的疤痕，几经岁月更迭，那些疤痕印记越发明显，前些年，医生从他腿中取出几片弹片，而剩下的一些弹片早已深入骨子里，几乎与身体融为一体。
“这是永不磨灭的印记，它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我不要忘记那些曾经与我同上战场的战友们，虽然他们大多数已经不在了，但那段峥嵘岁月却依旧刻骨铭心。”黎义发，这位年近九旬的老战士，冒着生命危险二上朝鲜战场，尽管在战场上负伤累累，但回首往昔，老人仍坚定地说，不后悔！
勇敢放牛娃踏上从军路
生于旧时代的黎义发有着一个悲惨的童年。在他年幼时父母双双离世，家中只剩下他和尚在襁褓中的弟弟，温饱问题都难解决的他将弟弟送到了外婆家，而自己则留在无为帮有钱人放牛过活。黎义发渴望改变现状，过上另一种新生活。
1947年，一次偶然的机会，他结识了一位战士，向对方吐露了想当兵的强烈愿望后，对方悄悄递给他一张纸条，“你去庐江，把它交给一位挑着扁担，扁担上只系一根线的人，他会满足你的心愿。”在对方的指引下，黎义发只身一人来到位于庐江县周边的一处山区，当他看到目标人物后，勇敢地走上前去，对方看到那张写着战友姓名的纸条后，拍拍黎义发的肩膀，“小伙子，你很有勇气，但是当兵打仗你怕不怕？”“我不怕！”就这样，黎义发走上了从军路。
朝鲜战场上不畏艰险
后面的几年时间里，黎义发相继参加过淮海战役、渡江战役，无数次与生死交锋的他坦言在战场没有任何惧怕。1952年，黎义发所在部队向朝鲜进发，部队驻扎在朝鲜上甘岭地区。腊月二十七，身为临时班长的黎义发被指导员叫了出去，当一筐红彤彤的大苹果放眼前时，黎义发暗暗地咽了咽口水，“在朝鲜的生活极其艰苦，没啥吃的，更别说苹果这种美味了。”
指导员让黎义发将水果分发给战友们，一句“过年好”让他意识到原来农历新年将至。白天大伙提前度过了一个欢快的农历新年，到了晚上，一件运送干粮的任务下达了，黎义发决定与另一名战友一同参与。运送的过程并不容易，一路上都要防范敌军的突袭，尽管侦察兵侦察到其中的几个危险点，但由于敌军的狡猾，仍有两处“漏网之点”。黎义发清晰地记得，在任务完成回来的半路上，突然眼前一亮，原来，敌军投来了几颗炸弹，两人赶紧卧倒。“大个子，你怎么样了？”黎义发悄悄询问走在前头的战友，然而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我想上前查看状况，却始终抬不起腿，往身下看，腿下一摊血，好像是从我的裤腿里流出来的，我这才意识到自己中弹了。”黎义发回忆说，由于当时情况危急，他并没有在意腿上的疼痛，更关心的是倒在前方丝毫没有动弹的战友。然而，下一秒，他便昏死过去了。
从“一文不值”到被“视若珍宝”
不知昏迷了多久，黎义发从病床上醒来，周围都是战友们关切的眼神。“大个子怎么样啦？”还是昏迷前的那句话，然而得到的却是一片沉默，虽然心中已有答案，但得到这样的答案却还是令他难以释怀。“你的腿，看来是保不住了！”还未从悲伤中缓和过来，却再次听到难以置信的话语，黎义发掀开被子，只见两条腿上虽扎着绷带，但脓水混着血水止不住地往外流，一阵阵臭味从伤口处散发。“我不要放弃两条腿！”思忖良久，黎义发吐出了这样一句话。
由于伤势严重，黎义发被送到了黑龙江某陆军医院救治，医护人员在尝试多种方式为其医治后，为黎义发保住了双腿。“你是何时参军的？”“1947年。”“不得了，我们部队的宝贝怎么受这么重的伤，你可千万要挺住啊！”住院期间，一位军长来看望黎义发，这段对话让黎义发至今仍记忆犹新，“以往我觉得自己只是个可有可无、一文不值的老百姓，可如今有人将我视若珍宝，真的令我特别感动。”在黎义发看来，这般重视更加坚定了自己继续战斗的决心和毅力。
坚持二上战场，为自己更为战友
“我要回朝鲜！我要继续战斗！”数月之后，黎义发向部队发出请求，医护人员担心他的伤势会复发，“那边还在打仗，你的伤势还没完全好，还有一些弹片在你体内……”黎义发摆摆手，打断了医护人员的话语，他想上战场，为了那些曾经倒在血泊中的战友们。于是，休养数月后，黎义发再次踏上了赴朝战斗的征程。
因为受过伤，考虑到身体原因，黎义发被任命为报话员，尽管不用扛枪打仗，但报话员在重要时刻也能发挥关键作用。他没有懈怠，日夜认真学习操作方式，只为做好这份工作。
1953年7月，朝鲜停战后，为了稳定局势，黎义发所在部队暂时留守在朝鲜。起初住在老乡家，但老是麻烦老百姓，总归不是个好办法，于是，部队提议自己造房子自己住。有人当过木匠，有人做过瓦工，说干就干，部队里的战士们各自发挥特长，一起建茅草屋、大礼堂。
那些伤痕正是一段铭心记忆
1955年，部队告别了生活几年的朝鲜，回到了祖国的怀抱。不久后，黎义发复员回到老家无为，干过农民、当过社长。1958年，听说铜官山招工，黎义发毫不犹豫地来到了有着深厚铜韵的铜陵，成了铜山铜矿的一名矿工。1981年，退休的黎义发过起了幸福的晚年生活。
“每当我闭上眼睛，就会想到那些曾经一起在战场上奋勇杀敌的战友们，他们大多数都不在了，睁开眼睛，才意识到这只是一场梦。”黎义发说，当他摸到腿上那些发黑凹凸的伤痕时，那些记忆中的画面仿若近在眼前。“那不是一场梦，那是我的经历。”黎义发感慨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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