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派，一条河的传奇
我蹲下来，掬起一捧派河水。它是清甜的乳汁、亲切的家园；是流动的诗经、苍凉的民谣；是穿石的坚韧、奋进的欢歌……
每一座城市都有一条孕育她的河流。生命，河流为证。
肥西县城上派，俗名上派河，因位于古派河的上游而得名。发源于周公山、紫蓬山一带的派河，自西北向东南蜿蜒于肥西大地，宛如一条玉带，横穿县城。一脉河水，携一路雨雪披靡的沧桑，淌过岁月的万千风景，日夜不停地流向归处，写下了厚重的史章，也留下了众多的故事和传说。
站在派河桥上，看着波光粼粼的河面，它细小的波纹如同书的无数册页，蕴藏着深哲的思想，用柔水的暗语，讲述着曾经和现在的一切。一条古老河流的故事，是生命本能自然的流响，要到几千年前的那一边，去翻阅民间的书简，体味它的悠远与神秘。
早些年在一个山脚下的村庄，听到关于派河的民间传说：上古时某年大旱，河流干涸、草木枯焦、庄稼也不生长了，因为太阳到了晚上不肯回去，地上的万物和河流都被烤干了。夸父非常生气，他带根桃木手杖出发，想追上太阳把它赶回居住之所禺谷。夸父来到这里的半空，向下俯视寸草不生的大地，心急如焚。他走下来在一块青色的大石上用手杖敲击，石头竟张开嘴，吐出了细细的水流。百姓欣喜若狂，纷纷跪拜叩谢。看到水流太细小，夸父问跟随他左右的两条黄龙：“你们谁愿意化身为河，拯救百姓？”一条叫“派”的龙大声答：“我愿。”夸父手向东南方一指，说“去吧”，一条清澈的大河顿时出现，在山林岩石间曲折奔腾而去，这就是古派河。石头出水的地方就叫石头嘴，为派河的发源地……这些情节简单的故事传说如散珠碎玉，闪耀着善和美的晶莹。它们涂抹成一方水土的精神底色，对派河人的品德、气质、胸怀有着潜移默化的作用。
逝水有痕。河流的每一步奔走，都会孕育一片青葱，留下人类文明的印记。派河流域，仅发现的古村落遗址就有180多处，而最古老的就是位于上派古埂岗。四五千年前，先民一路披荆斩棘来到古派河的上风上水之地，创造了新石器时代辉煌灿烂的文明。我的眼前浮幻出远古的情景：古派河上，木筏船划开波浪、顺流而下，驶向远方。一个身着麻布衣裙、眼睛和头发乌黑发亮、水珠一样的女孩提着陶罐来河边汲水，她的父兄们在田间用石刀、石锛劳作，在森林里追射麋鹿；她的母亲在陶灶上煮饭，用最原始的工具纺麻织布；打鱼的少年放下满网活蹦乱跳的鱼，为她吹奏动听的埙曲……勤劳的先民们，在这片土地上，以笨重的石器与自然艰难地抗争，用智慧和毅力点亮了荒野的明灯，让我们有了来处可寻。沧海桑田，如今遗址上是县城最大的开放式公园，风景如画，令人流连忘返。
流年无恙，时光不居。每每登上桥，不禁会逗留片刻，看四周车流人潮，看桥边摇曳变幻的风景，看河水流动的姿态，看水中高楼、树木、天空组成的倒影。其实，每一次张望，都是一次心灵的翘首。每一次凝眸，都是一次记忆的穿越。千百年过去，走过上派河的或轻或重的脚步多如沙数，每每留下了雁声履痕。而派河两岸翻天覆地的变化，印证了派河人的身上有着夸父追日般的执着无畏、开拓奋进。
从茅草屋的村落到担一担草也会被挤回来的狭窄街道，再到喧腾的都市。派河两岸，既有花木吐翠的生态美景，又有高楼林立的城市繁华。最热闹的是华灯初上，人们三五成群，或悠然漫步，或载歌载舞，乐而忘归。身临其境，如梦如幻，生活的味道，小城的气息，就在这不经意间积淀、发酵、洋溢，已经酣然陶醉了。
我蹲下来，掬起一捧派河水。它是清甜的乳汁、亲切的家园；是流动的诗经、苍凉的民谣；是穿石的坚韧、奋进的欢歌。我听到血管里一条河的奔流和它遥远遥远的水声。
□文/王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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