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屋漏者在宇下

新安晚报 2018-07-24 10:49 大字

□合肥汪言海

40年前,肥西县率先推行“包产到户”,是“包产到户”的发源地之一。我是最早到肥西调查、采访“包产到户”的记者。当时,为“包产到户”一事,全国上下争论激烈,但很多肥西人的介绍和认识,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这些人身处基层,眼观天下,把问题看得很深很透,也为“包产到户”作出了最好的结论。这里只能择其要者加以回忆。

第一个要介绍的,是一句话。1979年7月20日下午,肥西县山南区几百名党员和生产队长以上干部,在区委会礼堂听县委书记关于纠正“包产到户”的动员报告。散会时,我发现多数人情绪很差,有一个农民模样的人,气呼呼地用肥西话骂娘:“娘的×,增产还犯法?”我称其为划时代的“国骂”,这一骂,让人警醒。我注意到,这一骂,后来被很多历史资料所引用。

第二个是一个大队长的话。他叫赵其安,是山南公社馆北大队大队长。他说:“我们大队水利条件好,不易受旱。但一些老农说,从‘大呼隆\’起,就收不到过去那么多的粮食了。以后是年年吃回销。我常想啊,这么好的土地,干不出粮食,人没吃的,还要吃国家回销粮,真是问心有愧啊。听说我们国家还要吃进口粮,作为中国人,我感到脸上无光,难道这个办法(指包产到户)不比吃进口粮好?”

这一问,振聋发聩!赵其安的这一问,后来也被很多历史资料所引用。

第三个是一个老贫农的一席话。他是山南公社中心生产队老队长李宗胜,他说:“从前给地主打长工时,地主规定一个长工种地15亩,正常年景可收七千至八千斤粮食,阴历二月初二上工,十月初二下工。可是生产队呢?”他说,“一个劳力种三四亩庄稼却荒掉了,还是从大年初一直忙到年三十。真亏心啊,当队长不如去帮工,早上裤子一套,就得罪人。干活也不知有多难,牛桩上搁个帽子都是十分工。书本上说这是平均主义,我说这是尖头、滑头的人,不劳动的人,剥削苦干、苦累的老实人!要评工吗?谁来评?评工、评粪,一评就吵,最后,老实人也磨‘油\’了。你磨我也磨,大家一起磨洋工,捆在一起‘绑着穷\’。有一年午季,一人只分一斤麦;秋季一人只分180斤粮。磨了20多年,我算磨够了。现在包产到户好了,你不投机,我也不取巧,各干各的,那个‘评\’字也甩了!今年我家至少比去年多得2800斤粮,350元钱,还有忙有闲,自由自在!”

这位老贫农,以自己的亲身经历,揭露了“一大二公”体制下劳动生产率极端低下的事实,就像《皇帝的新装》里的那个小孩子,一句话,说出了皇帝什么衣服也没有穿的真相。

第四个是一个小学校长的话。他叫解启祥,是花岗区的一位小学校长。我们俩是在花岗区旅社相识的。在闲聊中,他以自己的见闻介绍了他的看法,他说:“以前,几个社员干不了一个人的活。当时我想,资本主义国家工人罢工,短则几天,长则十几天、几十天,资本家就损失不小了;可是,我们的农民磨洋工磨了20多年了,何时是个尽头呢?包产到户后,我觉得有希望了。我问一个社员劲头怎么这么大?他说,这庄稼都跟我一个姓了,干活劲头怎么不大?他还说,你放心,该我交给国家的,少一粒我打颗牙补上;不该我交的,谁想多占一粒也不行。我明白,农民那样拥护包产到户,无非是想找一个保护自己劳动权益的办法。”

这位小学校长,从另一个角度深刻解读了“一大二公”体制的弊端。

最后一个要介绍的是芮店公社的信用社会计,他叫解启春。在关于唯上与唯实问题的争论中,他发表与众不同的看法,他说:“政策是上头制定的,制定政策的人不一定全面了解下面的情况,而下面了解实际情况的人,又不能制定政策,只能服从上级。”他主张,上头要制定大的政策、大的原则,具体的生产形式,应允许多种多样。

这是一种高论啊!他说出了一个一般人不想说,也说不出的朴素道理,即应该怎样制定政策,才能解决实际问题。

转眼40年过去了,很多事我都忘却,唯独这些人的话语,却不时地萦绕在我的心头。很幸运,我在调查中遇到了这么多高人,他们的话语,使我震撼,让我深思,给我探寻真相的力量。“知屋漏者在宇下,知政失者在草野”,这是我在调查“包产到户”过程中得到的一个深刻感悟。你要寻找这些“草野”之民吗?请深入实际,深入生活,到群众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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