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的“小老头”

“这事就交给我好了，只管放心，做好你自己的！”这句看似平淡且略带点“总裁”口吻的话语，出自一位身材矮小、被村民们亲切唤为“小老头”的人之口。

早些年，咱老家分水岭上的庄稼地，由于天气干燥，少雨缺水是主要的难题。为了缓解旱情，村里打算从偏远的河流将水引进农田里……小老头是自然村的“小队长”，为此，村前庄后地跑动。每每天还没亮，他就来到庄稼地里巡查。小老头转来走去，“吭哧吭哧”声常常打破这里黎明前的宁静。

适逢周末，好奇的我赶早去了趟庄稼地，一棵棵正在长身体的庄稼如同士兵挺立着。刚过田地拐角，便模糊地发现一株略粗点的“庄稼”，我欣喜若狂，上前一看，竟然是小老头正在打量一棵玉米秆的背影。瘦弱的小老头与庄稼同框的影像，让我心酸，顿时泪眼婆娑……

是日，家里突然来了一群村民，他们找到小老头并说明来意：“整修水渠时，途经承包大户家的农田，出现了泥土断层塌方，承包户拒绝让我们继续施工……”听到村民们情绪激动的汇报后，“稍安勿躁！”小老头皱了下眉头，掏出一支劣质的香烟点上，吃力地吸了一口，然后又低声地说出一句，“这事就交给我好了，只管放心，做好你们自己的！”为避免双方发生矛盾冲突，调和村民们的关系迫在眉睫，后来不知道小老头使用了什么锦囊妙计，给妥妥地解决了。

然而，就在当年暑假快结束的时候，小老头突然病倒了，去医检查，发现得了肺癌。消息传来，如晴空霹雳，全家人都沉浸在悲伤之中，而年少的我哭得稀里哗啦的，因为这个“小老头”就是我亲爱的爷爷。

此后，小老头不得不放下手头的活儿，住院治疗。出院时，医生特别叮嘱小老头，务必把香烟戒掉，不要太劳累，多静养休息。回家后，我也加入到监督小老头的行列，可小老头背地里还时不时地抽上几口，始终没能把烟瘾彻底戒掉。再后来，由于病情不稳定，小老头憔悴了许多，走起路来，踉踉跄跄的，叫家人好生心疼。

养病期间，小老头还拖着孱弱的身体，摸进熟稔的庄稼地里。有次被我“逮”个正着，当即就“教训”起小老头，但还没等我说出几句，反倒被小老头拉坐在田埂上：“伢啊，我身为一个农民，干农活是必须的。再说呢，我还是个‘小队长’，粮食缺水的问题已解决了，但庄稼还得照管！我都一把老骨头了，也不能太闲呀！”刚到嘴边的埋怨，我又生生地咽了回去。

次年暑假，小老头的身体每况愈下，距离我开学还有一个星期，亲人们都纷纷回家陪护他。小老头也把病情如实地告诉了我。面对即将到来的死亡，小老头的眼神里没有流露出一丝害怕和恐惧。几天后，爷爷去世了。家人在整理小老头的衣物时，却发现一张字条，这时才恍然大悟，小老头临终前的那段日子，不让后辈们“严防死守”，是怕拖累下人们，而以自绝的方式了却余生……

送走了小老头之后，我悲痛欲绝。一个人来到那片熟悉的庄稼地，望着一棵棵茁壮成长的庄稼，又想到爷爷——小老头曾对我的教导：“伢来，遇事么，别老哭哭啼啼的，要做个顶天立地的男儿……”猛地，我的眼泪，不停地滚落到了脚下小老头曾经热爱的土地。肥东二中高二（2）班邵良宇

指导老师：王光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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