牵牛花又开

新安晚报 2020-09-25 07:32 大字

□巢湖方华

穿行田野,一眼就看见了它们。像一群小顽童,伸着脑袋,或在埂上、或在枝梢、或在墙头,张着个小嘴喊:“秋来啦,秋来啦。”正是阳光斜射的早晨,几茎藤蔓、一朵朵喇叭状的花儿,以活泼快乐的方式进入视线,把我带入一个清新而轻松的秋天。

喜爱牵牛花有一定的原因。

幼童时,脸上雀斑多,懂点医的外婆就把牵牛花的种子研磨成粉,用鸡蛋搅成糊,抹在我鼻尖额头的斑斑点点上。现在我一张光洁白净的脸是否有牵牛花的功劳,不得而知。

年少时,曾以《牵牛花》为题写过一首小诗:“总爱踏着/别人的身体往上爬/并一路扯起/炫耀的喇叭。”这是我的文字第一次被编辑留用,记忆自然就像清晨里的牵牛花一般鲜艳。

青年时,一个人住在一栋明清年代的徽式建筑木楼上,八九个平方的小屋内,有一方长二尺、宽一尺的小窗。读书累了,就站到窗前,看外面鱼鳞般的瓦脊和一方灰白的天空。一个深秋,从野外归来,顺手采回一些牵牛花黑色的种子,找一个瓦盆盛了土,将种子随意地撒在里面,放在了窗台上。冬去春来,那天立在窗口追逐天空飞翔的羽痕时,发现盆里生出几茎绿芽来。知道是牵牛花发芽,于是倍加呵护,做一些浇水松土之事。到了夏天,几条绿藤顺着窗沿已将整个窗口爬满。立秋时,即零星开出两三朵或淡紫、或深蓝、或粉红的花朵来。白露过后,百褶裙似的花儿赛着开,像一群小舞女,把一方小小的窗口变成了“她们”表演的舞台。风起时,心形的叶片与喇叭状的花轻摇慢曳,给单调而枯燥的寒窗生活带来一些生机与乐趣。

记得郁达夫说过:“静对着像喇叭似的牵牛花的蓝朵,自然而然地能够感觉到十分的秋意。”我不知道他眼中的秋意是否与我的感觉相近,那是一种清新又清心的宁静与闲适。但牵牛花又是婀娜多姿的。其藤之柔婉,其叶之曼妙,其花之鲜丽,着实令人爱。京剧表演艺术大师梅兰芳就爱种牵牛花,据说,他在名剧《贵妃醉酒》中许多令人叫绝的身段与动作,就是从对牵牛花的观察中得来的。著名教育家叶圣陶先生生前也好牵牛花,他还专为自己种牵牛花写过一篇文章,文中写道:“手种牵牛花,接连有三四年了……今年从墙脚爬起,沿墙多了三尺光景的路程,或者会好一点儿;而且,这就将有一垛完全是叶和花的墙。”

住在难见泥土的楼层里,不说牵牛花,连蒿草都很难见到。于是决定,从田野回去时,一定要寻上一些牵牛花的种子。脑子里想象,等明年,家中那方朝阳的露台,一定是绿藤满栅,又见牵牛花儿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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