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还在写作 读许石林《每个人的故乡都是宇宙中心》

芜湖日报 2019-08-16 00:32 大字

谁还在写作?现在,这已经成为一个问题。

这个问题由来已久。一代一代的写作者实际上是重新出发。

也就是说,写作就意味着新的探索,寻找逝去的故乡。

许石林这本《每个人的故乡都是宇宙中心》,乍一看,与很多的故乡书写似乎无甚差别。但是,你哪怕读其中的一篇,就会被他洁净的文字和对礼俗文明的敬仰而折服。

干净,是长势良好的玉米在雨后、在早晨、在大风中的那种干净。我们看惯了城市的植被,突然看到远离城市的庄稼的干净,会很惊讶。文字亦如此。同样是文字,如果没有足够的倾听、守望、看见、思索、淘洗、扬弃,那文字即使得心应手,也缺乏洁净的力量。

有些故事是新近发生的,竟然与曾经的故事遥相呼应。这个时候,如何写,就变得格外重要。或许这不是伟大的经典,像《红楼梦》,就是一再地把“现成”的故事,与另外遥远的故事相对接。但是,小小的经典,也还是值得格外认真对待的。书中那篇《最好的风水是人品》,不仅仅是讲了两个故事,而且是把一种讲法藏在了这个故事当中。开头与结局出人意料,似乎是一种写作技法,但是,如果它像高山坠石一样,具有某种必然的力量,那么,“不知其来,令人惊艳”的感觉,就是对阅读者的最大褒奖。

老实说,我也写了很多文字,但不擅长这种神来之笔。

最好的写作,一定是某种风格的写作。在总体是行云流水,不择地而出的情景下,价值就体现在“常行于所当行,常止于不可不止”。关乎功力,更源自情志。“文明以止”,止,是中华文明的绝大智慧。许石林说他喜欢写命题作文,可能一部分是职业需要造成的,另外很大部分,可能就是急人所难的性格使然。有人需要某方面的文章,读者和社会所需,不正是为时为事而作的当仁不让的“文心”吗?当然,具体所写,肯定还是许石林自己念兹在兹的内涵与形式,否则,人家也不会把这样一个又一个命题让许石林来作。这实际上是从前的文人一种很老派的传统,文字融入了日常交往。包括很多书信,特别是一些新意迭出、内容丰赡、话语生动的回信,多半就是命题作文。像王羲之的《兰亭集序》亦如此。还有,我认为许石林对杂文的偏爱,总体属于当代南方写作的一部分。中国的文字生态很有意思,由北向南,《读书》《书城》《随笔》三本杂志就完成了时空穿越。在广州、深圳的人,当然也会为《读书》《书城》写稿,甚至《随笔》中很可能北方、中部作者多于南方作者,但是,《随笔》的南方气质,是与生俱来,云蒸霞蔚的。我之所以这样说,是从许石林的文字中,也可见一斑。他对他的故乡蒲城的书写,是南方式的书写,是整个上午都在喝茶时的谈论。虽然,我不知道他的饮茶习惯是否已经南方化了,但是,文字中的南方气质已经氤氲其中……

说到底,礼俗就是热闹。没有礼俗,就是不热闹。一代人有一代人的热闹,但热闹与热闹是不一样的。那篇《送粽子》,我看了特别有感觉。我的老家在巢湖的南边,有“送粥面”的风俗,跟许石林描写的关中这一情况很相像,似乎不是端午,而是小儿出生贺喜。

一切皆风,不是土风,就是时风。书土风不易,非深度参与,浸润其中,难以尽悉其中的细节与滋味。书时风更难,时风无定准,还未经岁月和人情的淘洗,说东道西,很难被人首肯,是吃力不讨好。但是,许石林先生为文,一如其为人。一切从体谅出发,并且坚信,当文字如同洁净的玉米、长势良好的玉米、大风吹不折的玉米,人来人往的社群自然就会“亲不言谢”、大道自足。

《每个人的故乡都是宇宙中心》 许石林 著

海天出版社2019年7月

□ 朱卫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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