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鸟群在一起
□长丰许庆君
长丰的鸟岛三面环水,北边有几间简陋的农舍。那天,我去的时候,远远看到一个老人在拾掇着什么。应该是老陆。老人不知出于什么原因,一家人离开村庄,搬过来和鸟在一起住了几十年。我们没有走近打招呼,只是挥手笑笑。来看鸟的人越来越多,他应该是司空见惯了。冬天的雪还没有完全融化,走进林子里,有种清幽却尘的感觉。苍老的树上还覆盖着一些雪,显得黑白相间的,使我这个习惯于水墨的人,极其自然地就融入了这份宁静。
一只鸟也没有,或许是被我刚到时狼狗的狂吠惊跑了。树顶只留着无数大大小小的鸟巢。脚下的雪被踩得轻声呻吟,越发使人觉得安静得远离了尘世。一瞬间,忽然有些纠结,居然触景生情地感觉到人去楼空的落单,整个世界像一幅黑白的照片。一群麻雀飞来,打破了寂静。枝头抖落的雪,使我感觉脖子里寒冷,才回转神来。走出林子的时候,老陆远远喊道:“现在看鸟不是时候啊。”我笑笑,挥挥手。狼狗依旧狂吠几声。坐在车里回头看,一片野逸的林子、老陆和他孤零零的房子,在冬天寡淡的夕阳里显得安静又孤独。
这里很多年以前是荒岗,林子里上了年纪的树都是些杂树。应该是很久以前鸟飞过的时候,落下嘴里的食物,播下了种子。很多年来,沛河和所有的河道一样,被土地侵蚀了,变得狭窄、浑浊,只有冬季的时候才会感觉清浅。淤塞的河道、沟渠和塘坝,再也不像从前,可以像鱼一样游泳。污浊的浅水,基本被背着电瓶的人竭泽而渔。老村庄几乎毫无例外地搬迁到公路两边,大大小小的树基本被砍光,新居庭院前后的树,却还没来得及生长。我还在杜集的时候,就觉得诧异,几乎很少看到麻雀之外的鸟。燕子溜得最早,然后,喜鹊、白鹭甚至乌鸦也偷偷跑了。鸟们似乎和去城里的青年们一样,一夜之间全部走光。大量失水,被砍伐了树木,尴尬的土地失去了灵性,荒芜了。没有青年的村庄,使我感觉孤独,我也选择了离开。
第二次去鸟岛,是春天。这次是一群人,不是我一个。古树把目光引向天空,裸露在空气中的根,如同孩童的手臂一般粗细,紧抓着泥土。杂生的灌木高过人头,野花肆意展示着各自的美丽。一群群白鹭在墨绿里如同亮银。此起彼伏的鸟声里,老陆告诉我们,最初,林子里只有麻雀、乌鸦、喜鹊、八哥、猫头鹰等一些土著。十几年前的春夏之交,树林里忽然来了几十只陌生的居民。第二年,这些鸟又带回了新的不知名的朋友。每年春秋两季林子里最为热闹,白鹭、灰鹤、白头翁、灰喜鹊、啄木鸟、斑鸠、画眉等几十种鸟类,在此栖息繁衍。老人循声指向不远处的一株古老的黄楝树,笑道:“都在树头上藏着呢。”一树的鸟儿扑楞楞地飞出来,盘旋着却并不远走。修长飘逸的白鹭、身着彩衣的画眉……树梢间的精灵,似乎接到了演奏的指令,婉转清丽的歌声在林间回旋,充斥了所有空间。
老陆的笑容渐渐放大,我忽然感觉到了他的幸福。年复一年地把自己置身在一群鸟之中,远离所有的纷争和幻想,简单而真实地和一群生命为邻。貌似本该属于读书人鱼与熊掌之间抉择的境界,就这样被一个目不识丁的农民轻易实现了。这些鸟的自由自在和老陆的闲散,使我艳羡,感觉到一种轻松和美好,替代了我心里的一些其他东西。那一瞬间,我感觉自己也和树一样开始鲜活,和鸟儿一样生动。我庆幸还有一片没有人动过的林子。
最近一次去鸟岛,老陆已经不在了。接替他守候群鸟的是他的儿子。这个执拗的汉子,曾经发誓再也不会回到这片土地,但是却无法拒绝父亲的目光。和年龄一样,心开始一步步靠近他的父亲。他开始从心底里接纳并亲近那些枝枝叶叶和形形色色的鸟。虽然和他父亲一样,他无法描述这个守护的意义到底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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