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烽火家书”见证柳州抗战

1936年5月发自雒容县的家书，收信地址为南丹县龙头村（注：上世纪二三十年代，柳州行政区域先后设为“柳江道”“柳庆区”“柳庆民团区”等。南丹县隶属柳州地区）这封信寄自福建福州，收信地址为南丹县罗富乡纳老村 （信笺眉头文字：为整个民族求解放，从长期抗战谋复兴）抗战英烈阚维雍的《与妻书》（翻拍自《砚田留痕·柳州人物书画经眼录》）

●梁建洪 文/图

“烽火连三月，家书抵万金。”在今天看来，烽火家书的珍贵，不但在于一定程度上反映了战争史实，还在于通过这些家书，我们能感受到当时社会的人文风情。为纪念抗战胜利70周年，笔者特意找出与柳州有关的“抗战家书”四封（前三封为笔者收藏）。从这些给父母、兄弟和妻子的函件中，我们分明触摸到抗战将士爱国爱家的炽热心怀！

【北上抗日为唯一目标！】

父母亲大人：

我儿自从南丹回防柳后，转眼间，光阴荏苒，不觉又半载来了，永（好）久没有接到家书不知近来家中怎样，老幼均安好否，以慰悬念！

自柳州出发至南丹，闻共（×）已远飏，遂停止待命，月余奉命复原，到达目的地，已写来了信二封，（不）知完全收到（可）否，至时刻劳念那书信的往来，果事儿在营中生活，身体如常，请大人勿庸远念，每次数月应该修家书，因前途之关系，而且又应尽自己的责任，而且军中一天一天之责任很大，所以谁是因为我国民守旧思想之深，这次机会到了。

年来国军抗日亦疲于奔命，但儿入伍以来，不但未经战役，即长途行军，亦少有机会练，这次日本节进中国图攻华北五省，皆兵向中国百万，军舰十八架，到了华北，提我国要二十一条约，堵日本帝国主义，动员了全国，动员军队，国历六月发动粤桂两广，广西第四集团军，亦奉命下桂林推进，六月八日自柳州出发，十三日到达桂林，驻有二十余天，又奉命出发灵川驻扎在潭市圩下街，本军前之到全州黄沙河一带，要中央替出兵抗日，早已对敌战线了，云南京中央党部，未出兵抗日，接受日本二十一条件，我国再不起来抗日，是在日本之下的奴隶了。

九一八以来，帝国主义夺去华南（北）五省，还是不满足，节节向中国论二十一条件，现在粤桂两广撤退大兵边境世界国防，仍旧照常继续训练，再听候命再继续前进北上为唯一目标！

总部现在对征兵特别优待，对征兵家庭父母起见，征兵前进抗日救国知家里农工事务，须村长派人助理，各项捐款及弟妹进校肄业免收，征兵在前，万其之阵亡者，每年薪饷互助家中壹佰贰元，现在总部？讯各处公安局各处县政府了，县政府文？公布转各镇乡村公所遵宣家中，儿相信你双亲早已知道事件意见了。

顺祝

福安

次儿 世林 叩

中华民国二十五年五月三十日

点评：

从信中不难看出，写信人为新桂系入伍不久的新兵哥。

1934年冬，红军长征途经桂北，新桂系第十五军四十三师师长韦云淞率部开往南丹防堵。家书开头反映了这一史实。

信的重点，描述了“七七事变”前一年的抗日形势。虽然有不准确处（如搞混袁大头时代日本人强加的“二十一条”），但请缨报国、不做亡国奴之心可感！值得一提的是，此信写于“两广事变”前夕，三天后（6月2日），两广成立军事委员会和抗日救国军，以陈济棠为委员长兼总司令、李宗仁为副总司令，进兵湖南。有史论认为，两广事变，攻击老蒋是真，抗日是假。从这封家书无意流露出来的抗日气氛来看，此论似乎站不住脚。

【舍家卫国忠孝难全】

祖圭胞兄大鉴：

敬启者，所来信音无别,去年在安徽省寄信一付回家后，在江西省渡家铺收到家里的信，但我知道家中平安，父母双全，我很欢迎（心）。以后出法（发）到江西德安落伍，我没有寄信回家，到今年九月间寄信一付回家，到十二月四日收到家中的信，知道父亲六月初七得病，神药两解，不好。知道七月廿四日父亡故。弟在军不孝之罪也，心里不安然。安葬父亲牛马杀了几匹，用费详数百元，现今欠账不欠账？心里很挂念。

现在弟在外，身边很困难，想请假回家，现在国难当中不能请假，现在弟在第九预备师战车防御炮连作战，时没有关系，请家中不要挂念。余言难尽。

请

全安！

（民国廿八年）十二月五日 弟 成祖儒

点评：

遭逢乱世，戎马倥偬。家书往来之际，往往间隔好几个月，而这期间足可以发生很多事。国难而家变，几多牵挂，几多无奈，几多悲怆，尽在欲言又止的尺牍之中。

1939年，正是国共抗战如火如荼的时期。从这封普通一兵的家书中，我们可以看到“冬季攻势”（1939年11月～1940年3月，中国军队在华北、华中、华东、华南等地对日军进行的抗战以来首次大规模进攻作战）这个背景下，中国军队辗转作战的状态，以及舍家忘己、献身国难的精神风貌！

【打倒鬼子我就回家】

绍珍胞弟手足如握：

启者，兄至于柳地，奉命出往湖南衡阳，准备和鬼子作战。以（已）驻有二十余天，后又奉令回至桂林驻地。身体都很平安。兄于柳地增由团部总付回有证明，《优待证书》回到本县国民团，转交我们征兵家属；又有一件证明收条，此收条向国民团团长收领。如有收到请弟来函说我一知，以免双方挂念。

现目桂林商家亦疏散好多了，但系货物又很加贵，目下回返桂林，是做我们攻击工事，准（备）和鬼子相战。今我们的空机亦有甚多，日日往去战场轰炸，所以我空军亦有很相当力量。日后打倒鬼子，回家安妥！如接来信，请你说明家内本年耕种丰收，以及家内老少平安吗？请你一切情况即速复音。余不多写，是此少说。

敬祝

康安！

兄 绍德手书

元厂（民国三三年）五月廿十二日付

点评：

桂林保卫战从1944年6月（农历五月）开始筹划，这封家书旁证了这段历史。当时如何调兵遣将，如何防御，如何照顾军属，一览无余；而国军自信满满，渴望和平之心亦跃然纸上。然而经过惨烈的保卫战，桂林全城沦陷。写信人的愿望多半不能实现。

“打倒鬼子，回家安妥！”这何尝不是当时亿万中国军民最基本、最迫切的愿望？然而残酷的战争摧毁了千千万万人对幸福团圆的渴望！

【成功成仁生死度外】

咏裳贤妻收览：

在柳别后未通信，甚为思念。我在桂一切情形均详述于均任兄函中，想已阅悉。此次保卫桂林大会战不日即可开幕。此战关系重大，我得率师参加，正感幸运，不成功便成仁（战死叫做成仁），总要与日寇大厮杀一场也。汝带一群儿女避居融县。战端一开，通信已成问题，接济更不容易，已另函托均任兄就近关照。家无积余，用度极力节省，如何寒苦亦当忍受，抗战胜利在望，生活总有解决办法也。大爷爷住运江或已迁入木乐，嘱松儿写信到象县邮局查交胡仲吕先生转或可收到。我在此生活如常，毋须远念。此后作战期间如有可能仍可照常通信，余不及。

即问

近好！

夫伯涵手启

十月四日晚于桂林

点评：

一纸信函，71年前那场惨烈的桂林保卫战仿佛重现。“岂肯苟全惜此身，断头不做降将军”的阚维雍在战前的《与妻书》，堪称柳州版林觉民的“意映卿卿如晤”，铁汉柔情，让人动容。写此函35天后，夫妻阴阳两隔。阚维雍“大忠大孝，成功成仁”之民族英魂，在潇洒自如、不拘成法的家书中，彰显无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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