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帅门的坚守
1959年时的父亲(前右一)与我们。 《漓江白果树村景》 帅础坚/作 (本文配图由作者提供)
帅立国
喝了两口酒,便急速地在宣纸上挥毫,短短十几分钟,一张水墨画就完成了,他合上画夹说:“我是借酒之兴,悟景之灵,取笔之妙,还物以神。”这就是后来曾多次展出的画作《兴坪雨渡》。
有一次父亲对我说,自古以来许多文人墨客对桂林山水的特点都有不同的表述。他认为桂林山水最大的特点则是清代诗人吴德征所描写的“罗带潆洄双水曲,剑芒排插万山孤”。我当时不甚理解。待我步入知天命之年,带专家考察广西全境旅游时,有专家评价:“世界上凡是喀斯特地貌都是风景秀美的地方,喀斯特地貌有三大特点,其中之一就是山体互不相连呈宝塔状,而全世界特点最突出的喀斯特地貌就是桂林山水,这也是桂林山水最本质的特点。”这段话让我想起了几十年前父亲所说的观点。我不禁感叹,只有将全身心融入桂林山水的研究,才能生出深刻的感悟。
父亲在阳朔居住12年,潜心研究桂林阳朔山水,对桂林山水绘画理论进行了深入系统地探索,并创作了大量阳朔山水国画和写生稿,汇集装裱成《阳朔山水画册》。可惜几经周折,这些作品大多数已不复存在。然而,“碧莲峰下画人”帅础坚的名字,却与阳朔山水共存……
1956年,父亲调往南宁。1958年,调到广西艺术专科学校(今广西艺术学院),参与学校的重建工作,并一直在该校美术系任教。
父亲教书育人,从年轻的时候起就有“爱生若子”的美名,每年被校授予“先进教育工作者”“模范教师”等称号。父亲从事美术绘画及教育事业四十余年,可谓桃李满天下,老一辈学生有黄镇、阳太阳、杨秋人,以及广西画家龙廷坝、曾宪高、潘经文、曾恕一、黎正国等人……
在父亲等前辈的影响下,我们这个八桂较有名气的艺术和教育世家,在艺术及教育领域里勤恳耕耘,没有辜负父亲对我们的期许。大家庭里从事艺术及教育相关职业的30多人,涉及国画、油画、书法、篆刻、工艺设计、环境艺术设计、艺术理论等艺术专业,有博士、教授、研究员、高级建筑师、规划师、工艺美术大师、艺术学院院长等,还有众多帅门弟子。帅家子孙的血脉中蕴涵着帅门的风格,思想中镌刻着父亲的艺术思想,骨子里渗透着父辈为人处世的哲理。
父亲常拿古训教育我们后辈“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帅家子孙在这样的教诲中,都秉持着一份家国情怀。无论名气在外,抑或担任官职,都要堂堂正正地做人。
我在北海那些年,严格要求自己在其位谋其政、任其职尽其责,倾注很多情感,留下满满的记忆。时常想起父亲曾对我说的:“立国的国字,《说文解字》中是指区域的意思,‘立国’这个名字就是希望你在一个地域中站立起来,堂堂正正地做人。”
当我步入耄耋之年后,看着客厅挂着的古诗:“丹青不知老将至,富贵于我如浮云。”我想,我此生没有辜负父亲的期望。
回想帅家百年,可谓见证时代发展的变迁。父亲曾在旧社会苦苦挣扎,新中国成立以后他才获得了新生。我们帅家的后人,是改革开放的政策为我们提供了舞台和机会。帅家的变化是时代的指引和召唤,是时代的鞭策和给予。
一个人、一个家庭的力量是有限的,他与时代相比是渺小的、微不足道的。然而,一个人的命运只有与时代紧紧相结合才能发光发热;一个人的一生,如果没有赶上好的时代,终将一事无成。
父亲虽然离我们远去了,但是家庭的团结、勤奋一直延续。我们共同坚守了帅家的艺术阵地,每一个人都执着地、勤奋地坚持与努力。经常在一起相互学习,取长补短,切磋交流艺术创作中的收获和体会。将艺术的灵魂代代相传,为地方艺术发展增一分热、发一分光。
父亲帅础坚1892年出生于桂林。从父亲出生那年计起,如今已有一百多年,我们家的家风延续可谓百年帅门的坚守。
如今,父亲这一支已相传五代,我们这个大家庭还是一个艺术和教育世家。父亲是广西著名画家、艺术教育家,广西推广西洋画第一人,广西艺术学院创始人之一。家族中从事艺术及教育相关职业的有30多人,这样的艺术和教育大家庭算是比较少见的。
为了纪念父亲和传承帅家的艺术传统,在桂林市委、政府的大力支持下,由定居海外的姐姐帅立明发起并捐赠,加上大家庭成员的资助,1997年在桂林市吊罗山旁建造了“帅础坚艺术馆”。
我常常站在艺术馆的花园里,久久地凝视着父亲的青铜雕像。每当此时,我的思绪就会急速翻滚,往事历历在目……敬爱的父亲离开我们几十年了,他的音容笑貌仍清晰地印在我的心间,那雄浑有力的声音仍在召唤我、鞭策我和鼓励我。
父亲年幼就失去双亲,家境十分贫寒,得广西著名国画家唐子超先生教诲,从此走上绘画艺术之路,并于1922年毕业于刘海粟创办的上海美术专科学校油画专业。毕业之后,父亲在当时的桂林广西省立第二师范学校等8所学校任美术老师,教授透视学、美术人体解剖等课程,不仅如此,父亲还创办“研美画室”,在广西率先推广西洋画教育。
青年时代的父亲,是一个有理想、有抱负、有责任感的青年。他满怀报国之志,曾追随孙中山先生参加民主革命。
20世纪30年代中至40年代中,父亲活跃在广西美术界,是中华全国美术工作者协会(现中国美术家协会)早期会员,与徐悲鸿、黄宾虹等画家交厚。父亲与抗战期间聚集在桂林的全国美术界名人一道,发起组建“广西艺术工作者协会”,筹建桂林美术专科学校(广西艺术学院前身),并担任校董。
抗日战争末期,我们举家迁居阳朔。父亲在阳朔自号“碧莲峰下画人”,将“研美画室”的牌子挂在阳朔县城的双月桥头。这个时期,我们家的生活极度贫苦,父亲作画、裱画变卖,母亲在街边卖凉茶维持一家人的生活,经常是顾得上顿顾不得下顿。
为了生活,父亲常常半夜起来作画、裱画,寒冬也不例外。有一次,我半夜起来看见父亲在堂屋里画画,然而他未将取暖的火盆放在身边,而是放在远远的墙角。我问道:“爹爹,这么冷的天,你怎么把火盆放在那么远的地方?”父亲温和地对我说:“火越烤越冷。有一句诗是‘火烤胸前暖,风吹背后寒’,只要我们心中不怕冷,身体也就不会感觉冷了。”从此,我懂得了不畏惧困难是战胜困难的前提这一道理。
父亲卖画与众不同,他从不在画上标注价格,而是在每幅画上贴一张小标签,写着“谷子20斤”“三花酒5斤”等字样,我们不解,父亲说:“老百姓,特别是乡下的农民生活很苦,他们办喜事想买张画,但没钱买,可是他们可以用自己种的粮食或烧的米酒来换,这样也方便他们。”父亲当时的生活写照,就像他自作的打油诗:“平时写些丹青卖,换得囊中沽酒钱。品价高低都不管,但求拙笔遍人间。”在父亲看来,“不务虚名传四海,但求拙笔遍人间”便是他的处世哲学之一,也影响着我们后来的艺术创作。
父亲的绘画教育最重视写生,小时候最高兴的事就是跟父亲外出写生。这时父亲会给我们讲很多故事,讲他过去的经历,讲人生的哲理,特别是结合沿途风光讲阳朔山水的特点、诗词等。
1955年,我从桂林高中放暑假回家,父亲兴致勃勃地叫我随他到兴坪写生。我高兴极了,带上自己的小画板就出发了。我们边走边画,边画边说。父亲沿途给我讲述了许多阳朔的名胜和民间传说故事,教我背许多古人有关桂林山水的诗歌。当我们来到兴坪漓江渡口,对面是大河背风光,朝雾夹着绵绵细雨,渡船在雨中穿行……看到此等景致,父亲迅速席地而坐,我打着伞站在他身旁,他叫我立即递酒壶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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