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惨烈车祸之后 两个家庭的剧痛
尽管过去了3天,事故现场依然能看到明显痕迹。
回忆起一家人相亲相爱的点点滴滴,当过兵、扛过枪的硬汉刘运深忍不住掩面哭泣。
等不到“以后”的妻子
另一位因事故丧生的,是兴安镇政府驻村扶贫干部黄忠新。
事发时,他从镇政府拿了扶贫资料,正骑着摩托车赶往三桂村委办公。
驻村前,黄忠新在兴安镇政府工作。他经常出差维稳,还要做上访户的思想工作,很少有机会陪伴家人。到了2016年,尽管有机会选择比较轻松的岗位,但黄忠新还是主动申请驻村,后来还选择了条件比较差的三桂村。
不论是在镇政府还是驻村,黄忠新总是一心扑在工作岗位上,无暇顾及家庭。这也成为妻子吴秀春经常埋怨他的原因。
黄忠新和吴秀春结婚28年。吴秀春说,2000年的时候,他们一起去过海南,此外,黄忠新再没有陪她去旅游过。
今年86岁的黄忠新的母亲,此前想要看海。黄忠新一直没有时间陪她去。去年,黄忠新的母亲出了一次车祸。“老黄可能意识到了什么,才抽了几天带母亲坐高铁到北海旅行。”吴秀春说。
每次在家,只要一接到村民电话请求帮助,黄忠新就会放下碗筷出门去。吴秀春总是因为这些情况埋怨他在家太少。
今年9月的一天晚上9点多,山脚村发生山火。村支书给黄忠新打了电话,黄忠新立刻从家里赶到现场,和村民一起灭火,直到凌晨才回家。今年60多岁的胡世安以前是三桂村的贫困户,家里有一个人残疾瘫痪在床,有一个身体很差无法劳作。在黄忠新的帮助下,胡世安一家办理了社保和低保,破旧的屋顶也被黄忠新换上了新瓦。经过黄忠新的指导,他们养鸡增收,在2018年脱贫成功。
而这些,在黄忠新去世前,吴秀春并不了解。“我只知道他总是忙忙碌碌不在家,老往外面跑,工作很忙,但具体的工作内容,他很少说,我也很少了解。”吴秀春说。
24日上午8点30分,因公殉职的兴安镇人民政府科员、三桂村驻村工作队员黄忠新的遗体告别仪式在家里举行。他生前的同事和他帮助过的村民自发来到现场,向黄忠新告别。
陆续聚集的近百人挤满了家门前的马路,吴秀春这才知道,“老黄生前光做不说,过于低调了”。
曾经和黄忠新一起工作过的李蔚萍说,黄忠新多年来一直从事调解工作,是镇政府出了名的调解能手。无论面对多难讲道理的调解对象,他总是笑脸迎人,从对方的角度出发,为他们做思想工作。不少人拒绝其他调解人,只认黄忠新。
一些村民听说黄忠新走了,自发赶来向他告别并送上花圈。村民胡光说:“知道黄忠新走了,村子里的人很难过,很遗憾。”
吴秀春回忆,为了争取家人体谅,黄忠新曾经带着她到三桂村的平房里住了一晚上。
看着破旧漆黑的平房,吴秀春哭了。“老公,你怎么住得这么差?这么苦?这么多蚊子啊!”吴秀春说。后来,黄忠新的儿子知道了这个情况,为他买了简易衣柜和一些起居用品,希望能稍微改善一下父亲的驻村生活。
每年寒暑假,为了多见见父亲,黄忠新的儿子都要去村里或者单位里找他,因为知道父亲呆在家里的时间实在太少。
今年,黄忠新27岁的儿子结婚。结婚前一天,黄忠新还在出差的路上。为此,吴秀春又把他埋怨一把:“儿子结婚这么大的事,你竟然不早点赶回来帮忙?一天就只顾着工作!”黄忠新则说:“老婆,对不起,我选择了这份工作,我就要对工作负责。等我退休以后,一定好好陪你在家里,也和你出去旅游。”
但吴秀春等不到那个以后了。
黄忠新出事时,吴秀春正在上班。一位镇政府干部打电话告诉她,“你家老黄出事了”。
吴秀春赶到现场时,黄忠新已经抢救不过来了。当时她就晕倒了,后来被搀扶起来,她爬到了黄忠新的遗体旁,嚎啕大哭了许久。
她看到黄忠新身下流出了很多血,“他随身带的公文包被撞飞很远,资料撒满地,全是扶贫的”。
黄忠新去世后,吴秀春在家一点点慢慢整理他的遗物,发现黄忠新留下最多的是与工作相关的各项驻村笔记、扶贫资料。翻看他的驻村日记,她终于明白丈夫的心思,“原来他的工作虽然琐碎,但对村民来说却很重要,他其实心里一直有工作,但也有家”。
“但这些都晚了。”望着黄忠新的遗像,吴秀春哭着说,“我好后悔对他的埋怨啊,但后悔也没有用了!我以前总是埋怨他为了工作陪家里人太少,埋怨他不顾家。我当时想补贴家用,让他帮我说一下去他们单位做个清洁工,他都拒绝,说要把岗位给更需要的人,结果我只能做临时工。但是这些现在都不重要了,只要他能回来,我再也不会埋怨他了,可是……”
来自热心人的爱心
10月25日,记者从抢救刘浩然的兴安县人民医院了解到,刘浩然一直处于深度昏迷状态,瞳孔是散射状态,没有自主呼吸,并伴有严重的脑肿胀、心律失常、高钠高氯血症状,依赖呼吸机维持血压和血氧。
“从入院到25日,已经插了3天的呼吸机了,也许后期还会做气管切开。”兴安县人民医院重症医学科的主治医生说,“因为他出生时就是‘珍贵儿’,体质本身偏弱,再加上这次撞击非常强烈,目前属于脑水肿高峰期,伤情非常危重。等渡过一个星期,如果病情趋于稳定,还会做气管切开等一系列后续治疗”。
车祸发生后,刘浩然经过3个多小时的抢救,才从手术室里出来。“一出来,家里人就抱着头,在手术室门口嚎啕大哭。”诊室外,医护人员说,整个医院的人,都牵挂着小浩然的情况,也通过刘运深开通的捐款通道,自发为他捐款。
10月24日晚上8点左右,刘运深通过某平台发起捐款,截至25日凌晨6点,筹款50万元。这条捐款链接,经过全国各地热心网友的转发,凝聚成一条绳索,让刘运深感到温暖。黄忠新家人也参与捐款,他们也为刘运深和刘浩然祈福。
但车祸肇事方的家属,却没有人来道歉。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我已经无暇顾及那么多。他们的道歉,对我来说也不能换回我的老婆。”刘运深说,家里的经济条件本来就不太好,事情发生这些天,他只想着抢救儿子,“拼尽一切可能保住我老婆生命的延续,其他的不想多想”。
一直陪伴着刘运深的战友和亲戚则说,车祸发生后第二天,有一个女子拿了2万元钱到医院交了,“好像是肇事的那个男人所开车辆的车主”。
另一边,黄忠新的家属也对肇事者的道歉“不抱期望”。
事发后,黄忠新的妻子吴秀春哭着说:“我相信他们(肇事者)也不想这样。但至今没有听到他们(肇事者家属)的一个电话,一声抱歉,让我更是心寒。”
据悉,肇事者唐某和袁某是夫妻。唐某,女,27岁;袁某,男,42岁。兴安县公安局一民警接受媒体采访时表示,唐某怀疑丈夫袁某出轨,于是开车与袁某在路上展开追逐,结果导致了这场悲剧。
记者曾多次试图进一步采访肇事者的相关情况,但桂林市公安局和兴安县公安局都以“事件尚未定性,还需要进一步调查核实”为由,拒绝了采访。
事故发生后,唐某和袁某因涉嫌以危险方法危害公共安全罪被公安机关控制。
27日,刘运深把儿子刘浩然转至桂林市人民医院接受进一步治疗,目前,孩子还在深度昏迷中。
记者刘净伶文/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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兴安新闻,新鲜有料。可以走尽是天涯,难以品尽是故乡。距离兴安县再远也不是问题。世界很大,期待在此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