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古传唱贺郎歌
■乡土文化
本报记者 张天韵 本报通讯员 周玉祝
2000多年前，随着秦始皇开通灵渠，大量的北民南移，桂林兴安成了南方少数民族与中原汉族习俗文化的融合地带。各民族能歌善舞，婚庆喜日犹为热闹。人们载歌载舞，祝贺新郎娶亲闹洞房的咏唱一唱就是2000多年。于是，兴安溶江、界首镇便有一种独特的戏种——
“五杯酒来是端阳奉阴，端阳美酒榴花香；恭贺新郎五巡酒，早生贵子在朝堂……”桂林兴安溶江镇司门石山脚自然村的一个礼堂里，传出了阵阵满是喜庆味的贺郎歌，婉转的余音在舞台上空回荡。
冬日的一天，北风呼啸。记者赴兴安溶江镇，探访正渐趋失传的贺郎歌的现状。
兴安的灵渠和源远流长的贺郎歌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公元前214年灵渠凿成通航，沟通了南北水路运输，北民南移，中原文化和百越文化在这里得以交融。新郎娶亲闹洞房时咏唱的民间歌谣，集文学、歌、舞、表演、礼仪于一体，形成独有的贺郎歌。贺郎歌有独唱、领唱、合唱三种形式，内容包括贺郎、移花、送郎三部分。贺郎歌在溶江镇和界首镇各领风骚。
曾做过演员、编剧的退休干部陈一笑至今还记得第一次听贺郎歌的触动：婚礼当晚，当身着盛装的农民歌师亮开嗓子、划破夜的寂静时，“哇，这就是渴望已久的贺郎歌吗？终于听到它了！”
陈一笑是兴安人，自小在外读书，后留在桂林工作，对自己家乡的贺郎歌一直很感兴趣，却无缘欣赏。一次到兴安农村考察，无意中听到同事哼了几句贺郎歌，让他惊奇不已。可惜同事是小时候听父亲唱过，只会哼两句。他上网搜寻“贺郎歌”，也鲜有报道。他以为再也听不到原汁原味的贺郎歌了，却在侄子的婚礼上遂了心愿。
他忆起婚礼那夜，意犹未尽：堂屋里火塘烧得正旺，乡亲们围着火塘团团坐下，举起碗里的酒开怀畅饮。新郎新娘端坐在香火台前的凳子上，一脸憨笑，旁边各坐着一个小帅哥。据老人说这叫“夹婿郎”，是必不可少的。新郎父母忙着招呼乡亲吃瓜子、花生和糖，脸上乐得像开了花。整个堂屋好一派欢乐、喜庆、祝福的景象。
忽然间，满屋响起婉转动听的歌声：“电灯点火照华场，”接着附和的伴唱响起：“咦雷罗雷……”又唱：“亲朋好友坐满堂。”伴唱：“罗雷罗雷……”再唱：“大家齐心来恭贺，”伴唱：“咦雷罗雷……”接着唱：“恭贺新郎成了双。”伴唱这时声音更响了：“罗雷罗雷，罗雷罗雷，罗雷今晚贺新郎，罗雷罗雷……”
这些手持锄头背朝天、大字不识几个的农民歌师，出口成章，时而诙谐幽默，时而引经据典，祝福着这对新人幸福恩爱。
“当时都顾不上喝酒吃菜，操起相机、摄像机猛拍猛摄。”从陈一笑的话语中，依稀感受到那晚婚礼的热闹劲。“乡亲们比新郎新娘还要开心，这就是属于乡间的快乐了。”
兴安县文化馆副馆长肖国辉是贺郎歌的第四代传人，他告诉记者，贺郎歌之所以千百年来久唱不衰，代代相传，在于它的欢快热烈，更在于它的曲调清新优美，歌词雅俗共赏。1952年，兴安县贺郎歌队参加全国首次民族民间文化会演，并被邀请到中南海进行专场演出，从此兴安贺郎歌开始崭露头角。“贺郎歌鼎盛期是歌唱家何纪光演唱的贺郎歌《挑担茶叶上北京》，其明快的曲调、悠扬的旋律吸引着成千上万的听众。”
2005年，以贺郎歌为基调改编的歌舞《灵渠情韵》在中央电视台魅力名镇颁奖晚会上与全国电视观众见面，让更多的人认识了贺郎歌。
上世纪六七十年代贺郎歌曾沉寂一段时间。改革开放后，兴安县文化部门对贺郎歌进行了一系列的搜集、整理工作，贺郎歌再次活跃起来。2009年，兴安贺郎歌被列入自治区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
然而，贺郎歌与众多非物质文化遗产一样，也受到多元文化的冲击，面临后继乏人的困境。流传最盛的溶江镇和界首镇，已难觅年轻人的身影。“年轻人都出去打工了，基本不会唱了。”溶江镇司门石山脚自然村文艺队队长、年过六旬的黄承华无奈地说，现在婚礼即使有贺郎歌，也简化不少，像移花、送郎等都省去了。
“30多个队员都年近半百了，”黄承华叹息道。文艺队队员、60多岁的贺郎歌传承人刘为民从小跟着父亲学唱贺郎歌。为了让更多的人接受贺郎歌，他对传统的坐唱形式进行改编，根据党的方针政策创作了许多新的剧本，打响板并配以多人和声和伴舞。“曲目和唱腔，都和原来的一模一样。”
与古老的贺郎歌有所区别的是，排演内容是新戏，“前段时间获得县里文化会演一等奖的快板贺郎戏《共建和谐美丽新溶江》，唱的就是溶江招商引资的现代戏。”刘为民对贺郎歌的改良，让原本藏在深山里的古老艺术焕发出新的生命力。
贺郎歌的每一步进展，也牵动着当地县委县政府的心。他们组织专人搜集、记录、分类和整理贺郎歌的材料，建立完整的档案，并制定贺郎歌的名录保护方案，向文化部报送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作为传承人，肖国辉意识到，要让贺郎歌不被遗忘，唯一办法就是不断演出，让人们知道贺郎歌、熟悉贺郎歌、热爱贺郎歌，只有这样，贺郎歌才会传承下去。
为了培养传承人，县里还在溶江、界首等镇成立贺郎歌保护传承基地，举办贺郎歌培训班，由传承人开课授徒。并在溶江中学、界首中学、职中开设贺郎歌音乐课程，推荐优秀学生在全县中小学教唱贺郎歌，让贺郎歌在校园里回荡。
黄承华告诉记者，溶江镇司门石山脚自然村文化队成立于2001年，十几年来不仅活跃了农村文化生活，宣传了党的各项惠民政策，在传承发扬贺郎歌方面也做出不少贡献。文艺队几乎年年举办文艺晚会，为乡亲带来自编自演、喜闻乐见的节目，还多次代表县、镇参加全区文艺会演，获得不少殊荣。2009年，荣获全区优秀村屯文化队。2014年，被自治区列为区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兴安贺郎歌传承基地。
众志成城，相信从秦汉时期传下来的老腔调，会一直传唱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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