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桂柳溃败流民千里（四） 令出多门全州溃败
“后勤排长”黄海潮
今年96岁的黄海潮，就住在全州县全州镇敬老院。
全州是广西有名的历史文化城，以“地灵人杰川秀，物华天宝五谷丰”而著称于世。这里地处湘江上游，高山巍峨，山清水秀，又是桂北门户，与湖南交界，历来为桂北湘南的物资集散中心。
2015年4月30日，空山新雨后，我们在梁倩的帮助下，开始了寻访之路。
出行前，梁倩告诉我们，黄海潮身体挺硬朗，每天要喝上七八两酒。于是，我们特意带上一箱全州特产的湘山酒。我们来到敬老院时，黄海潮正在洗衣服，只见他身材魁梧，留着雪白的山羊胡，见人就笑呵呵地打招呼，双眼眯成一条线，除了有点耳背外，他精神和气色都不错，十分难得。
“谢谢，谢谢，哈哈。”接过湘山酒，黄海潮露出满足的笑容。或许是之前经常接受采访的缘故，他熟练地坐在敬老院门口的长凳上，和我们聊起来。院内的老人也都围上来，听他讲打鬼子的故事，百听不厌。
黄海潮说，他是全州县全州镇大新村委车田村人，家中父母都靠种田为生，有兄弟姐妹4人，他排行第三。战争年代，其父也曾在地方武装任职。1938年冬天，他还在大西江读高小，听说广西省政府在桂林招收学生军，当时学生军官兵大多属热血青年，都是抱着报国杀敌的理想而投身军营的，他也报名参加了。不久，他被分配到第46军175师523团3营7连当指导员。
1939年，他参加了昆仑关战役。
1940年，他考到当时在宜山办学的黄埔军校第4分校18期步科继续学习深造。
1943年10月，黄海潮从独山分校毕业回到桂林。10月10日，因为要上战场了，在父母亲的安排下，他在桂林登记结了婚，和老婆在全州老家住了一个星期后，就去部队报到，之后他便与妻子失散。
11月中旬，他参加了常德保卫战，后来他从常德突围回到全州老家。
在家里住了几天后，又投奔南宁的第31军131师391团团长蒋晃。
由于他是辎重科毕业的，所以被安排进运输连。
1944年6月，日本人打到衡阳，桂林形势危机。黄海潮随部队奉命调到桂林，驻扎在榕湖路榕湖小学，他到输送连当后勤排长，负责修筑工事 、运送木料 、炮弹武器等。9月中旬后，日军南下打到了全州。
说到这里，黄海潮突然暂停了一下，作出遗憾的表情。
“可惜啊，那么多先进武器都白白销毁了，国民党守军的军长都被自己人枪决了。”他说。
这是怎么回事呢？
“逃跑将军”陈牧农
1944年9月，日军没有按白崇禧预料的经湖南道县进龙虎关攻打桂林，而是转向中央军第93军固守的全州。当时，全州受西北郊外高地群的瞰制，且无预设工事，不利于守，要守全州必守黄沙河。第四战区命令第93军军长陈牧农以主力占领黄沙河阵地，以一个团进守庙头，进行持久防御，在时间上拖延日军前进，以掩护桂林防御准备。
考虑到全州战略重要，张发奎在8月下旬便带着参谋处长李汉冲等前往视察。结果，张发奎发现93军并没有按照战区命令进行部署，
改以主力置于县城内，黄沙河方向只放了一个团，作为前线阵地，这还怎么守全州？陈牧农说，这是蒋介石的意思，“如果一定要贯彻战区的命令，就请张司令补发一道命令，我遵照执行。”张发奎听了，便不坚持自己的意见，只是让陈牧农加紧城防工事，控制两侧高地，以掩护城内和安全后方交通线。但事实上，陈牧农来到全州后，这些工事都没有及时去做。
张发奎虽然不好违抗蒋介石的意思，全州的得失关系也不大，但他对全州不敢掉以轻心，需要守军在这里与日军进行周旋，以争取足够时间。
“要不你替我补发一道命令。”临走时，张发奎对李汉冲说，要求93军必须在全州进行完全抵抗，不得已时，才逐次向兴安大小榕江的预备阵地交互转进。但大小榕江以北的地区，自黄沙河战斗开始之日起，最少要与日军周旋半个月以上，而且只有经过战区下达命令后，各部队才能逐次撤退。
张发奎向下不坚持原计划，也不向上申述自己的意见。李汉冲也没有认真传令，他回去后只是口头传达了张发奎对陈牧农的命令。
这个时候，有人提醒陈牧农：“第四战区没有书面命令或电报，这样不好办事，风险也大。”陈牧农却没有当回事。“有必要吗？”他说：“长官当面的指示就是命令，你们不要把事情想得太复杂。”9月初，日军先头部队第13师团开始向第93军据守的黄沙河发起攻击。由于兵力悬殊，警戒部队还没怎么抵抗就自行后退了。与此同时，另一支日军由全州东侧的湘桂边界扁担坳迂回到93军右侧背。93军害怕被日军围歼，因此在与日军交战一个晚上后，陈牧农就惊慌失措地撤退到大榕江。
而在桂林听候战报的张发奎还蒙在鼓里。93军放弃黄沙河，与日军在全州交火时，陈牧农打电话给张发奎称战况不紧张，双方主力还没有真正打起来。
没想到，当天午夜12点，长官部突然接到全州专员陈恩元从兴安打来电话，说全州县城内火光映天，炮声隆隆，而且兴安已出现不少撤退下来的国军，情况紧急。
张发奎感到大事不妙，赶紧命令李汉冲驰车前往侦查，并手令由他处理一切。
天亮的时候，李汉冲在兴安遇见陈牧农。此时，陈牧农才告诉李汉冲：“昨天晚上11点多，全州西侧高地被偷袭，左侧背和后方联络线均已受威胁，为了方便安全撤退以及之后的战斗，我不得已放弃全州。而由于情况紧急，已把弹药粮秣全部焚毁。”这也正是黄海潮所遗憾的事。
“那些可是美国装备，我们花了巨大代价才运送到全州的啊。”黄海潮回忆说，为了存放这些战备物资，国军在全州修建了不少大型仓库，有几千发炮弹 、150多万发子弹等，“实在太可惜了，为什么不把枪炮发给民众去抗日呢？美国人和广西军民对此都十分愤慨。”事已至此，李汉冲也没有办法了。他责问陈牧农：“为什么不事先请示长官部？”陈牧农咋呼呼地说：“电话中断了，来不及请示。”李汉冲只好命令陈牧农赶紧收容部队，去占领兴安的预备阵地。
殊不知，93军已溃不成军，陈牧农率部在兴安打了两天便不支，继续向后撤退，兴安也落入日军之手。
这样一来，桂北门户就洞开了，桂柳会战的一切部署都已落空，战机全失。
“仗又打不赢，还浪费那么多武器，大家怎么会放过这个军长？有好戏看咯。”说到这里，黄海潮卖了个关子。(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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