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闲桂花落 随笔
梁先
十年前写第一篇《人闲桂花落》时，里面提及的桂花，是别人家院落的桂花，是远方的桂花。我没有想到，数年之后，桂花会成为我日常生活的陪伴。
说陪伴，是因为我总共种了五株桂花，其中两株在门前，三株在露台，一年365天，除了外出，几乎天天与之照面。说日常，是因为我种的都是四季桂，一年中，除了暑天和寒冬腊月，至少可以开六茬至八茬花，每茬花持续一周到十天时间，意味着一年至少有一半的时间桂花都在开着。而如若在桂花开时，采集制成桂花茶或桂花蜜，贮存起来，那就几乎一年四季都可有桂花的芳香相伴了。
桂花的开落，如若没有那四处弥漫的芬芳时时追逐着提醒人们，是如同雪的飘落一般悄无声息的。前一天，还念叨着，眼看寒露就快过去了，怎么第二茬桂花还未见开？早上出门又着意地看了一眼，桂花树仍是静悄悄，半点花事未露。到得中午下班，就闻到了桂花香，仿佛是让这一个上午的秋阳给熏蒸出来的。加班至夜半，桂花星星点点缀在枝梢间，粲然含笑迎候我回家。我往往不急于推门进屋，要在桂花树下停伫片刻。夜阑人静，桂花的香气益发浓烈，衣裾之间、呼吸之间、俯仰之间……整个人浮在了香气中，仿佛饮了酒，微微地醉着，脚步是虚的，心头是热的——在这样的时刻，总有桂花以它无所不在的香气给予陪伴、给予慰藉。
据说盛产桂花的桂林等地折桂，是在树下张一网，着人用力摇晃树枝，桂花便如漫天金雪，纷纷飘落网中。我家桂花树不过两米多高，折桂就是最本色的以手采摘。伸手折桂，手指刚轻轻触及，桂花就簇簇地掉落下来。簇簇用在此处，象形而非象声。即便象声，也只是意念中的声音——这小小的花，这么香，又这么柔软，掉落也是轻飘飘的，悄无声息地，不发出任何的声响。
四季桂的花色，较八月桂要略淡一些，缀在树上，看起来就是朴素的米白色，称之为银桂也未尝不可。采摘下来后，盛于白瓷盘中，也许是因为少了苍郁树叶的对比，则呈现稻黄色。
采桂花的时候，时常有行人走过。多数人视若无睹，也有人略停一停脚步，多看一眼。有人问：这是什么树？问完不待回答，已渐行渐远，嗯，并不是所有人都知道桂花的。有人远远地唤一声“桂花茶呀”，寻声抬头看，是个中年妇人，步履轻快地走过了。
我爱“桂子月中落”的诗意，也曾在月下采过桂花，月色衬得树上桂花格外莹洁明净，一树的星光闪闪，仿佛怎么采也采也不完。月色这么好，桂香轻柔，似梦萦绕，采着采着，渐渐地也就分不清，采摘的是桂花，还是无数平常如桂花碎屑般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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