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林最早的史前文化：宝积岩人文化
宝积山
李庆忠老师讲解宝积岩发现的经过。
■前言
桂林，以她独特美丽的自然风光饮誉中外，同时，也以悠久灿烂的历史文化令人神往。其中以甑皮岩遗址为代表的史前人类文化在桂林众多特色文化当中堪称最有年头的文化，由于年代久远而令其焕发出神秘的魅力。而在桂林闹市内的宝积山居然有着桂林最早的史前文化，这恐怕不是所有桂林人都知道的。由政协桂林市叠彩区委员会编著的《秀美叠彩》一书中，收录了叠彩区众多历史文化、文物古迹、风土人情等内容，其中就有一篇专门介绍宝积山史前人类遗址的文章，本报特作选刊，以便让更多读者了解这段桂林史前之“最”的文化。
■袁俊杰文/摄
桂林最早建城在汉代元鼎六年（公元前111年），彼时称之为始安县。但是要追溯桂林文化最早的源头，则要通过考古学研究来还原桂林的史前历史。桂林地区因其典型的喀斯特峰林、峰丛地貌而于2014年入选世界自然遗产名录。在桂林地区遍布丛状山峰，这些石山多有第三纪以来经流水溶蚀的山洞，这些天然形成的山洞就成为了早期人类的栖居之所。
桂林的史前先民及其文化最早发现于民国二十四年（1935年），彼时中国地质调查所新生代研究室的杨钟健、裴文中两位教授携法国地质学家德日进[德日进，P.TeilharddeChardin，1881年5月1日-1955年4月10日，法国著名的博物学家、神父、古生物学家、史前学家。]赴广西来考察第四纪洞穴，在桂林城北门外（据桂林考古研究院贺战武研究员推断，可能在今天观音阁附近）一处山洞发现了不少动物化石和一些石器，这其中包括了一些古人类使用过的刮削器、砍砸器、砺石等文化遗物，这是广西最早发现的一批史前遗址，也是桂林城存在早期人类及其文化的重要证据。中国地质调查所新生代研究室对广西的洞穴探查，指明了广西史前考古学发展的方向，其后数十年间在广西各地的洞穴中都发现有不少史前人类的遗迹，这其中桂林地区最著名的当属宝积岩遗址和甑皮岩遗址。
宝积岩遗址位于今桂林市叠彩区中山北路15号广西师范大学附属宝贤中学校内的宝积山上，宝积山为一个东西走向的孤岭，海拔高约210米，西北方与老人山相望，山上至今还残留有宋代城垣的遗迹。宝积岩遗址的洞口朝向略微偏向西南方，洞口高出学校操场地面约7-8米，高出附近水面约12米。据地质学家推断，宝积岩前面这片洼地在史前时期应该为一处古湖泊或者古河道，这种滨水而居的地貌非常适于古人类生活栖居。考古发现得知，早期的古人类多选择朝阳的洞穴滨水而居，一方面洞穴朝阳可以采光并避免潮湿的环境，另一方面水中的鱼类和贝类可以作为古人类渔猎的食物。桂林周边的洞穴，比如甑皮岩、庙岩、轿子岩等多具有以上特点，说明早期古人类选择洞穴作为自己的家园是非常有讲究的。
宝积岩人的发现非常偶然，1979年5月，广西师范学院（今为广西师范大学）附属中学的李庆忠老师带领一个青少年科学活动小组在校内的宝积岩开展课外科普活动，意外地在山洞内发现了一批古生物化石，其中还包含有一枚人牙，后来李庆忠老师将这批标本送往广西壮族自治区博物馆（以下简称广西博物馆）进行鉴定。广西博物馆将此信息上报到中国科学院，同年7月间，中国科学院古脊椎动物与古人类研究所会同桂林市文物管理委员会对宝积岩残存的堆积进行了调查和试掘，又发现了一枚牙齿、一些打制石器和大量的哺乳动物化石。
宝积岩由主洞和若干支洞组成，化石和石器均发现于主洞的堆积中。据李庆忠老师介绍，宝积岩早在上世纪70年代初就因基础建设（彼时全国正在开展“深挖洞、广集粮、不称霸”的备战备荒运动）被陆续开掘山洞，主要是作为备战备荒的防空洞所用；当时军民挖掘时大家都没有文物知识，洞内化石众多可并不认识，都是成桶地被挖出，散落殆尽，宝积岩所谓的“宝”就是指的这些第四纪哺乳动物化石。故而绝大多数原始堆积均被挖空，现仅存3处零星堆积：第一地点为沿东壁所留的带状堆积；第二地点为洞中部石灰岩垂柱覆盖的堆积；第三地点为洞北壁所残存的堆积。洞内三处地点均发现有哺乳动物化石，而人牙化石和打制石器则在第一地点的灰黄色胶结土中被发现。
人牙化石分别为一枚右下第二臼齿和一枚左下第三臼齿，两枚牙齿颜色、尺寸和石化程度都非常接近，应为同一时代的。其中右下第二臼齿（广西博物馆标本编号：KP79501）牙齿磨耗非常强烈，属于一个老年个体；左下第三臼齿（广西博物馆标本编号：KP79712）齿尖形态与右下第二臼齿相同，基本特征都还属于晚期智人类型。
打制石器共发现12件，原料均为石英砂岩，包含有石核7件、砍砸器4件和刮削器1件。加工方法都为锤击法，石核以天然砾石面为台面，无人工修理台面。其石器加工特点与之前发现的来宾盖头洞、桂林穿山月岩、柳州白莲洞、柳江陈家岩、崇左绿青山矮洞等地的打制石器相近，说明它们与宝积岩的石器存在一定联系。宝积岩石器的发现，对于丰富广西旧石器时代文化序列提供了不可多得的材料。
伴生的哺乳动物化石共计有6目16种，除了剑齿象、巨貘、中国犀、巴氏大熊猫和最后斑鬣狗为绝灭种外，其余皆为现生种。依据裴文中关于广西洞穴第四纪哺乳动物化石地质时代的论述，宝积岩动物群应该属于“含真人（“真人”这个术语今天已不再使用，即指解剖学上的现代人）化石的大熊猫—剑齿象动物群”，时代为更新世晚期。
宝积岩遗址的年代因为没有经过绝对年代测定，目前一般主要依据洞内伴生古生物化石进行相对年代判断。广西既有的洞穴考古发现表明：洞内堆积物颜色为灰黄色堆积时，多伴生剑齿象、大熊猫、巨貘和中国犀等更新世绝灭种动物，其包含古人类化石的年代就相对较早，时代属于更新世晚期的早期阶段，比如柳江人、宝积岩人等；若洞内堆积物多包含有螺蛳壳等软体动物时，一般来说其共生古人类年代应为更新世晚期末段至全新世初，比如桂林甑皮岩人、柳州白莲洞人等。考古学家们依据伴生的哺乳动物化石推定，宝积岩人大约生活在距今3万年前。
宝积岩遗址的发现，对研究早期人类在桂林生活的历史提供了不可多得的考古材料。宝积岩遗址是桂林市目前已发现的唯一一处既包含有人类化石，又有打制石器的古人类化石遗址，也是广西发现的唯一一处地处市中心的史前遗址，说明桂林自古就非常适合人类栖居，古诗有云“五岭皆炎热，宜人独桂林”，此佳句确实有其考古学的依据。宝积岩文化代表了桂北地区最早的史前文化，其后相继接续大岩、甑皮岩等史前文化，说明桂林地区从更新世末期到全新世早期史前文化连绵不绝，如果人们要追溯桂林的文化之根当从宝积岩文化始。（摘自《秀美叠彩》，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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