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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山甘淡泊 处士自风流——贵港清代著名诗人李懋培的文学轶事

贵港日报 2012-02-19 05:37 大字

上图:李懋培先生素像。中图:港南区新塘乡李彬墓园内的李懋培墓地。右图:由金石篆刻家赵之谦入室弟子胡兆麟题签的李懋培《一通集》书影。李万里

李懋培(1660—1703),字子展,号去非,别署拾青亭主,是清初进士李彬的长子。原籍贵县东厢下街庆林坊(今贵港城东震塘),出生于郭南二图(今横岭)陆村,青少年时期饱受明末清初世乱之苦,先后随父播迁南山寺脚及山肚等地,最后定居郭南三图(今新塘)乌桕村。作为贵港历史上一名卓著的学者诗人,平日与其交游之贤儒名宦颇多。根据史料考证,省外有云南澄江进士巡抚赵士麟、康熙朝重臣山东即墨进士御史郭琇、江苏溧阳进士王曰曾;省内有著名地方文士如柳州马平解元戴蕃嵩、兴安举人唐良玺、岑溪举人诗家关为寅、容县举人封昌熊、横州举人钟家驹等,可谓文名远播四方。

李懋培出自书香世家,8岁写诗赋,24岁考取广西第一名副贡而获得入仕资格,30岁即考取广西第十名举人而获例授知县。在寻常世俗看来,对比范进中举式的老儒或者更多皓首穷经却终身名落孙山的失败者,不能不说李懋培是一位少年得志者。但当他十年磨剑正欲一试锋芒之时,却先后三次进京会试均告下第,最后一战竟然因考卷出现一个错字而败北归来,更不料在英年44岁时即悄然病逝,对一个满腹经纶踌躇满志的书生来说又真是一位唐伯虎式的怀才不遇者。李懋培自三考不第归来后即摈弃科考,谢绝仕途,与父亲李彬一样退隐林野,以治学执教为事,最终看透当时宦海的龌龊,宁愿洁身自爱而不肯与尘浊同流合污,甘愿忍受世俗的嘲讽而终身郁抑潦倒。如此看来,又不能不说李懋培不愧是一位傲世独立的奇才。

为体现儒者自身价值,李懋培毕生尤其注重言行身教,平日身体力行,善德所在多有。天性酷好吟哦,生前即编定诗文自选集《一通集》,诗文总量多以数千计。三百多年来,在无数天灾人祸的劫难之后,至今仍剩余不少立意和文采均臻上乘的文学佳构,透过这些零星碎杂的断简残编,仍然足以窥见其高博渊雅的文学造诣。

李懋培歌颂仁人志士和廉洁操守的作品颇多,思想境界极高。上京会考途经黄河,赋诗一首:“安流万古颂神功,大地迴澜气象雄。问道几疑天路近,乘槎谁见斗牛通?波翻九曲吞中夏,势下三门亘落虹。细问当年疏导处,舟人遥指夕阳东。”面对波澜壮阔撼人心魄的中华民族母亲河,联想到为民治水而三过家门不入的大禹,满含河清几时的深沉忧患,寄托着读书士子时刻民瘼至上的赤子情怀。在京师访明代诤臣东林党人杨继盛故居松筠庵,有《谒杨椒山祠》云:“百炼千磨一部郎,方成正气壮冠裳。奸雄削骨青燐暗,庙貌余神碧血煌。狱类子瞻刑更毒,忠如唐介死尤香。悲凄不向先生说,万古纲常是乐当!”以爱憎分明的笔触讴歌因反抗奸臣严嵩和宦官朝政蠹国误民而含冤罹难的一代忠贞,在明清鼎革文网森罗之际,可谓难能可贵,也可见作者之有胆有识。通篇情感沉雄悲壮、澎湃激烈。抒发正人君子勇于担当为民请命不辞赴汤蹈火的浩然正气。又如湘江行船过湖南永州时所作《浯溪读颜鲁公手书中兴颂》一首:“忠赤于谁诉?遗文镌碧巅。乾坤留伟烈,河岳壮雄篇。舌向常山断,心将石镜悬。风流今古在,凭吊转凄然。”以刚柔并驾的笔调,勾画出唐朝一代直臣、大书法家颜真卿慷慨死节的磊落襟怀。

《一通集》当中,李懋培赞美人性良善的诗句很动人。明代柳州马平人戴静夫到石南为官,任上病殁,当地李参天先生捐资备衣冠将其收殓殡厝。历经兵燹世难,戴氏后人艰于拜祭更一直未能将其归葬家乡。延至康熙中期,戴静夫孙子戴崧高在桂林才以同年友好之谊嘱咐李懋培返乡时就近寻访。李懋培为助友尽孝欣然应诺,不辞路途跋涉,策马驰驱百里之外,完成文友的嘱托。随后又陪戴氏家人再赴石南谒墓,迭献辛劳而毫无倦色,不愧为尽仁守信之士。其为此所作的律诗《拜静夫戴先生墓》:“匝地春光见古颜,酸风恶浪遣相关。经传子舍莪应废,研授孙田稼未悭。岂恨离乡良友索,曾闻挂剑故人还。江湖处处心犹昨,毅魄听鹃泪莫潸。”和《陪戴鲁詹省其父墓于石南》:“骏奔离乱后,洒泪到荒坵。有子丁荼蓼,无人赠麦舟。空山惟露落,琼宇遂天游。贻信能清白,他乡意亦休。”可见作者的古道热肠。康熙年间,云南大理进士杨燝到贵县任知县,因不肯向贫民苛暴征粮,被上峰弹劾去职,解任回乡之时,李懋培赋诗相送:“一朝抚字解民忧,却憾编黎失邓侯。雨润河阳花正满,肘牵单父手难抽。只缘赋法征苗急,适际先生勇退流。舟发郁江唯载石,酒瓢归去当闲游。”以陆绩廉石喻杨燝,寄寓了作者对清官廉吏的无限同情和爱戴。

李彬作为李懋培的父亲,人品文品的高蹈绝俗对李懋培无疑是一个巨大的熏陶。地方官吏到浔州府属各地上任,多登门造访李彬,垂询治政利弊,李彬可谓是康熙年间贵县的“山中宰相”。李懋培绳其祖武,隐居讲学,不为名利所动,立身清正无邪。清廷下诏笼络四方在野名流,贵县知县欲以李彬为荐举对象,李彬坚辞不应,获免后李懋培得诗一首:“结就残山剩水缘,清风明月幸周全。圣朝礼乐弘嘉会,僻坞乾坤赐大年。老去儿孙当爱日,冬来雨露不贪天。客星终入渔矶坐,始信幽栖方带圆。”以此可知作者超然物外的心期何等淡定。李懋培为人追求一个“清”字,与胞弟李子岸筑竹园治学讲学,在乌桕村建一竹亭,取名“拾清亭”,为此写下一篇散记,表达作者近清远浊,不随尘俗俯仰的文人傲骨,表白凡是“为害于清”者都“力求摈弃”的一片冰心。此外,尚有关于平南县景观“燕子石”的一篇赋文,写出“厌高举兮,终非樊笼所有;鲜同群兮,夫岂泥水之偶?”的警句,表达作者自比滩边石燕而淡泊明志之心。

怜才重谊是李懋培的优秀品质,反映在其诗歌作品上屡见不鲜。平日讲学持家处事接物,无不入情入理,即使是普通人的寻常迎送之事,李懋培都能将其写得真挚动人,出于内心感情而毫无造作之嫌。被贵县地方后人称为“北流公”的同乡文士姚贶宾,与李懋培平日时常诗文唱和,在启程赴京就读国子监之际,李懋培赋诗予以尽情鼓舞:“河岳游添一少年,抟风羽翼起南天。文于京国观尤大,赋卖长安兴正翩。杏苑看花先问路,客乡沽酒亦随缘。上林烟锁春生柳,都胜山人牖下眠。”在寻常当中透出奇伟,不能不说应是作者心性清朗不杂纤毫尘滓之所至。地方上有一位文士梁焕舆,其酷爱李懋培喂养的一条金色小鲫鱼,意欲收为己有又恐夺人所爱,为此徘徊彷徨而羞于启齿,无奈之余以赋诗一首的形式向金鱼主人索取。李懋培毫不吝惜,以鱼馈赠并答诗一首:“一升活水出身微,苔作窝眠锦作衣。不让醉翁禽鸟乐,岂同处士鳜鱼肥。恣生置近窗前草,却饵应忘钓叟机。持此赠君非小可,养成鳞甲映霞辉。”字里行间一如禅家的借机开示,引经据典毫无痕迹,对友人寄托着“养成麟甲大器”的厚望。如此练达人情,如此风华文采,令人钦佩。

擅长咏物言志又是李懋培的另一文学特色。采用比兴手法,抒发香草美人的脱俗风操。看其写《兰》七绝:“不支不蔓别成行,收拾闲身作淡妆。空谷何知尘少到,清香自在未尝狂。”又如《盘松》一首:“问封依旧大夫身,屈节盘根亦自珍。细影撑阶低认月,蟠枝结翠远移春。不嫌薄土栽培屈,却托名园位置新。风雪何曾伤骨性,也从小处露精神。”通篇蕴含着清、空、淡、大等崇高的人生追求。其余如《雪藕》、《菊影》、《水仙花》、《忆鹤》等诗章寄意也如同一辙。

李懋培的诗歌多微言大义,寄托遥深,又时常借风花雪月之形抒发其清刚正雅之义。其作品因此也往往为标榜道学名教者所误解而遗弃。如《贫女》:“冶容消尽剩寒棱,墙角斜依也自矜。久乏胭脂描粉黛,何从娇艳照银灯?洁同白苎难成练,瘦比黄花苦压冰。岁岁蓬蒿甘守拙,凄凉风月夜尤澄。”言下寄意与唐代秦韬玉“为他人作嫁衣裳”的《贫女》诗实有异曲同工之妙。再看《陌上桑》、《孀妇》两首,托节妇之正气讴歌烈士节操。如其“耐守寒酸失偶家,懒从红绿斗繁华”的鲠骨及对“欲将铜臭气,换渠金石铮”一类世俗的鄙弃,其实是借景自况兼以警人。民国年间重印《一通集》,当时编者认为此类作品有涉浮靡颓丧而删除,其实并非知音者所为,可惜可叹。

中国历史上所有的古典诗歌流派,从诗经到屈宋李杜、从欧苏黄陆直至明清七子,品鉴诗歌优劣无非皆以意境辞藻两佳者为上乘。李懋培的文学作品,论立意则有境界超迈,雄奇庄正;论文采则有辞藻清雅,不落窠臼;论音韵则有宫商和洽,流畅自然。民国初年,李氏族人在重印《一通集》时,著名中医学家、诗人陈颐元在佛山作序赞其诗作“点魏缀晋、孕唐育宋,俨有大家风格,即置之明七子中亦不多让”,并非溢美之誉,看李懋培“弟买径而兄种花,子读书而父茹薇”、“孰如归去笋蕨肥,竹冠木屐白云飞”、“扇不须挥尘不染、秋高闲看鹤修翎”、“封侯若尽归奴隶,卜相应先及饿夫”等珠玉交辉的警句不胜枚举,其文学造诣之深宏已可见一斑。

事实上,在封建时代的政体桎梏之下,文人们总是设想通过出仕途径而达到治国平天下,拷问二十四史又有何人?宦海沉浮,终至亏心没世而毫无建树者却比比皆是,更多者还不得其善终。以此而论,李懋培的选择自不能单纯以明哲保身之流来等闲视之。明代贵县举人杨球为李懋培的先祖李奕庵撰写墓志铭,有句云:“珠潜渊而朗润难藏,玉蕴石而华采弥彰,剑埋地而沃若腾光,士遁世而利济不忘。”李懋培的立世思想可谓渊源早有自来,其退隐林泉,抛弃无限的世俗繁华,平日和同乡文士如曾光国、姚贶宾、蒙铉、梁汝南、梁汝阳、黄鷟、吴景徐等人书卷往还,琢磨切磋,砥砺学行,自得儒者清福之乐。只是李懋培年仅中寿,不能尽展其才,令人痛惜。其所遗留著作,历经几代文人的誊写传抄,尽管鲁鱼亥豕之讹在所难免,给理解作者本意造成了莫大的障碍,但李懋培的文学作品仍然瑕不掩瑜,为地方历史文化留下了灿烂的文学瑰宝,为后人留下了无穷的精神财富。诚然,其道德文章必然万古流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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