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贵港的冬天□韦礼周
脱掉戎装之时，也就是离开贵港之际，整整十年了，这些年虽然很少有时间返回贵港，但对贵港这个地名一点都不陌生，反而倍感亲切。贵港市位于广西东南部，西江流域的中游，坐落在广西最大的冲积平原——浔郁平原的中部。也许是我太恋旧了吧，也可能是我在这个地方度过了我人生中最美好的时光。十三年的军旅生活，痛并快乐。生活了十三年的贵港，也真正成了我的“第二故乡”，潜意识里也时常“把驻地当故乡，视群众如亲人”。
去年入冬以来，冷空气成功南下，气温骤降，金城一夜入冬。我匆匆从柜子里掏出羽绒服，摆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后，蜷缩在沙发上，拿起手机看天气预报。大拇指一划，莫名其妙出现“贵港”这个熟悉的地名，气温6到8度，真冷。思绪突然链接到那些年的冬天，不管是训练场上，还是节假日战备值勤，那身朴实而单薄的草绿色迷彩服，时时穿在身上，为随时上战场而作准备……
还穿啥？思绪到此戛然而止——距离我上次穿迷彩服在贵港过冬已经快10年了。10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记忆很快就要模糊了。贵港在地图上是个不起眼的小点，在广西也是个稀松平常的普通城市。只不过对于类似像我这样在那里燃烧过十几年青春的人而言，贵港有着不一样的意义。冬天不下雨的话，贵港还是很舒服的，太阳和煦温暖，暖洋洋的，舒服得令人想睡觉。可只要是阴雨天，小风一吹，身上单薄的迷彩服根本就挡不住寒冷，经常可以看到年轻的小战友背着枪在寒风中瑟瑟发抖。部队一直是禁烟地，但在寒冷的深夜，在远远的训练场边角处、门岗旁，时常能看见红色的小火点一闪一闪。没错，那绝对是哨兵们在偷偷抽烟，他们指望这口烟驱驱寒气，带来点热量。
当年在贵港的冬天最惬意的事情，莫过于吃火锅。三五个哥们儿在营区家属房，关上门，插上电磁炉，炖上一锅排骨，炒一盘花生米，从副业地里搞点韭菜、茼蒿之类，再温上一壶农家米酒。昏黄的灯光下，吃着火锅，喝着贵港本地土酒，且听窗外呼呼的寒风，聊些远的、近的鸡毛蒜皮，那种感觉，好不快哉！
最让人记忆犹新的是在装甲团了。蒋小东，桂林兴安人，和我同年兵的战友，是团里后勤处营房股管理员。他利用工作便利，常住在士官公寓楼3栋211号房，那也是我们有事没事经常聚餐的地方。那地方比较隐蔽，团里有什么检查也很难查到。有一次，我利用点职权，叫一位小战友从炊事班弄了一条鱼送到211房。熄灯后，在房间里摆出电磁炉，炖上鱼，放上些酸菜，五六个战友悄悄挤进来，大家小声地聊天，喝着贵港本地土酒，抽着红塔山，等着美味佳肴，看着电磁炉里的水慢慢烧开，嘟嘟嘟地飘出香味。很快，一个个忍不住喉结抖动，口水直流，争先恐后地动起筷来。那时饥肠辘辘不是一个形容词，而是一个事实，大量的体能训练后感觉就是饿，当然也有馋的成分。
其实，鱼也不过一条小鱼，每人也吃不到多少肉，主要是图个乐子，大家开心，苦中作乐。蒋小东一手舞着筷子，一手端着碗，不大的脑袋装模作样地点点头，操着一口桂林兴安夹着湖南口音的普通话：喝汤，喝酒，使劲的搞！
当年闲聊的一些趣事，大都被遗忘了，不过小东说的一副对联还让我记忆犹新，颇具讽刺意味，也有满满的时代烙印。上联是：逢年过节小红包混个脸熟；下联是：成长进步大红包升官发财。他的话音未落，大家就哈哈大笑起来，笑得眼泪都出来了。有时候兴致来了，大家还会吼上一两句五音不全的流行歌曲：或是“妹妹你坐船头，哥哥岸上走”，或是“哥哥你走西口，小妹妹我实在难留”，或是“咱当兵的人，有啥不一样”。那个时候，总有挥霍不完的青春，总有释放不完的激情，还有蕴藏在心中对各自心仪女孩的朦朦胧胧的爱……
光阴似箭，当年一起打火锅的兄弟，如今大都已转业返乡，戎装在身的也不过寥寥几人。在这个寒冷的夜里，聆听曾经的号角，回首过去的冬天和那些激情燃烧的岁月，希望曾经在贵港的战友兄弟身体健康，一切安好！希望贵港的冬天不再寒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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