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六月因为一次笔会我到了广西边陲的一个小镇一路上
那年六月,因为一次笔会,我到了广西边陲的一个小镇。
一路上,山峦绵延,田野旷远。地里的农作物,遍地青碧。路上行人来不及照面,已经消失在车子的后面。而在必须慢下来的拐弯处,我能看到他们避让时的各种表情:局促、笨拙、惊惶、漠然、谦和。
只有在路边捡拾柴火的孩子,远远地便站起身,看着我们过去。在擦肩而过的瞬间,他们甚至会挥挥手,会张开大嘴呼喊几声。他们缺了门牙的童趣,他们无拘无束的蓬勃,让我固执地扭着的脖子发酸。
汽车在一望无尽的田野上,在迂回绵延的盘山公路上奔驰爬行。不用四目张望,我也知道那山上的绿,地上的绿,有多浓郁。
玉米、水稻、烟草……一片连着一片。我从来不知道这些农作物是可以这样相安无事的。在我的常识里,水稻应该长在水里,玉米应该长在旱地。
而烟草,我是生平第一次看到的。此前我不知道它的长势,不知道它喜好的土壤。所以当一茬茬的烟草出现眼前,当它那类似于某种蔬菜的叶子,秘而不宣地向我招摇,我的嘴角便忍不住地漾起笑意。
如果在别的时候别的地方,我一定会把它当某种蔬菜。而当我行走在这个边陲小镇上,我不会。很多很多年前,我认识一位来自这个小镇的老师。他让我知道了福克纳的小说和李文俊的翻译,也让我知道了他的家乡遍地烟草。当时我觉得,“烟草”两个字,真是怎么看就怎么欢喜。
多年后,我一看就认出了它们。
在一个名叫旧州的街头,另一番景象让我惊讶得要叫起来——几乎每一家的屋前,都铺满了或金黄或浅黄的叶片。那满眼的黄,像是全世界的秋色都涌到了那里。当地的居民,有的蹲在这些叶片前,用手从前到尾地把它们翻一遍。有的搬把小椅子坐在一边,边做绣球边守着。
同行们看着我的表情,笑说,又不认识了吗?这些就是你一路来念念有词的烟草啊。烟民把烟叶收回来,要先放到阳光中反复翻晒,然后才能进一步加工。
其实我早就应该想到了。这气味,这蔬菜似的叶子。是否因为我对它们的念念有词,所以它们换了另一种方式来与我相见?
那天晚上,我坐在旧州广场上,就着月光写了下了这些诗行:
今夜月光洁白。
它的牛羊、马匹和细灌木,
它的静睡的云雀。
今夜月光洁白。
它的苜蓿、乌桕和少年衣衫,
它的羞涩的遍地烟草。
新闻推荐
...
广西新闻,新鲜有料。可以走尽是天涯,难以品尽是故乡。距离广西再远也不是问题。世界很大,期待在此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