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生命与自然的本真状态 试论周苍林诗集《回到》中的意象品格与生命体验

广安日报 2019-12-08 00:43 大字

□蒋德均 肖榆慧

武胜诗人周苍林的新作《回到》正式出版,这是他个人的第四部诗集。近年来,周苍林诗兴勃发,佳作不断,实在可喜可贺。本文从意象品格、主题表达和表现方法等方面试论周苍林诗歌的一些特点,以就教于方家。

平淡平常却意味深远的意象选择

可以说,周苍林诗集《回到》中的意象都是司空见惯的平常意象,但诗人通过错位、隐喻等表达手法,为平常朴质的事物赋予了新的品格,而读者在阅读期待的视域中经过审美感知与思考,得到了属于自己的共情点和期望值,由此产生了更广阔的审美空间及收获。审美空间的延展,书写的是横向性的乡土回忆和纵深感的生命体验。正如诗中所写的那样:“今生,有多少生命来到我的生命中。来生,我就回到多少生命里。”生命的轮回和交替反映的正是诗人的宿命感和生命观。这是一种对生命与自然的敬畏与尊重,一种源于内心的悲悯情怀的自然流露。

在诗集《回到》中,诗人在意象选择方面并不着力于求奇求异,而是选择普通平常的事物将原本固着在事物本身的意义抽离,将自己独特新奇的感受赋予其中。其所见物象或意象都是日常所见,如土地、石头、小树、河流、芦苇、小鸟、春风、小草、小花、星星、菜花、桃花等,诗人在日常平凡中见出其独特与韵味,寄寓着他的幽思。比如就平常不过的“水”来说,诗人在《水也有自己的苦衷》中,突破了“水”传统意义的“柔”或“愁”的审美感知,赋予了它现代品格,拟人化的“水”其实一方面也是人的写照,作为被动的客体,其无奈在一系列的排比下展现得淋漓尽致。当然,重构意象的品格不是随意为之,需要找到各种离散意象的内在联系,通过时空、心理和对象的错位让它们重新组合,形成一种全新的审美张力,比如还是“水”这个意象,在《看见》里,“水”和“时间”、“车辆”与“船舶”、“人流”与“鱼群”、“人头”与“浪花”、“此岸”与“彼岸”的意象叠加,虽然是跳跃联想,但我们也可以找到它们微妙的联系,即它们都是“流动的”和“有序的”。所以,“在同一条河流里沉浮/我看见一些生命回到岸上/一些生命还在水中”。诗人在其他诗作中的意象选择同样体现了这种物意契合的特点,让意象品格和诗人所指的事物产生了契合点,由此点燃诗情,或是身份命运,或形态特点甚至是抽象的状态,或是深层意蕴。这些意象的运用都是那么简单却又那么精确。比如《心有猛虎》中父亲与猛虎之间的关联在时间的较量中豪壮与哀伤的背后隐喻生命的轨迹,又如《煤与蝉》之间悲剧而神似的“煤”与“蝉”的毁灭性价值,以及《矿工》中“煤”和“矿工”的形象彼此不分,或是在《鸟笼》里自由状态在不同年纪被禁锢的比喻,再如“鱼和灵魂”“星星和亲人”“雨水和针线”“广场和河”“思想和鸟”“落叶和废纸”……都是那么精准而生动。

在乡土变迁的抒写中体现平等博爱的自然观

在城乡二元化结构依然存在的今天,诗人一方面通过对乡土岁月的描写与追忆,坚定地站在了自然乡土的一边,抒写了对乡土故园的不舍与眷念。《最后的演唱》通过象征隐喻,表达了一种乡土沦丧的寂寥和自然消亡的哀歌。叙述主体是城市化进程中消失的一切,是在为自己办“告别演唱会”的所有生灵书写的挽歌。《让出》里看似主动让出所有权的“田土”“竹林”“菜地”,实际上却是迫不得已的被动者,它们一起带走了记忆和父亲。《来不及了》以对比的手法将生机勃勃的生命与其最后埋在废墟里的结局做对比,是对掠夺性开垦的否定,就像《回到原来》一样,诗人对于现代工业社会是逃避和反对的态度,希望回到记忆中那个没有搬空的村庄。诗人对环境污染(《那么多的脏水都要大海洗》)、对渺小个体生命的关注(《小草的锋刃》《杀死一棵树》《在羊的眼里》),这些能看出诗人对于自然的热爱和对人类巧取豪夺的控诉以及对工业文明的警惕与反思。《安置》一诗写到:“风在想:一座山被征用了/山上的鸟飞走了/山上的草木怎么拆迁/雨在思考:一条河被征用了/河中的水流走了/河中的鱼怎么安置//一座山、一条河就要搬走了/风和雨/还在为那些搬不走的生命发愁。”以简单甚至程式化的拟人手法反问方式,表达了一种深沉的忧思与质疑。

另一方面,城市迅速发展也让人无所适从,人人都逃避表达与社交,从而拥有了多重人际身份和不同的存在状态。在《浮光掠影》中,我们行色匆匆的生活,景色匆匆一瞥,人际交往也只是点头之交。在《告密》里“爸爸”的形象从刚开始被建构成“孤独症患者”到解构后成为和同伴“畅所欲言,无所顾忌”的人,工业社会的发展挤压劳动者的时间和空间,只有在与朋友相处时才能开怀大笑,这反映了现代社会重重压力对人的内外空间的挤压与心灵自由的剥夺。这种剥夺不仅表现在一个人的“失语”,即失去表达的能力。例如,诗人不止一次写到自己有思想,却不习惯跟人表达,如《一块石头出卖了我的声音》《知音》等。另一方面表现在灵与肉的割裂更加重了人们逃离自然带来的生命的荒诞感与虚无感,《在看不见的地方》里“失去森林的鸟在飞”“失去了河流的鱼在游”“花朵凋谢了,香还在飘”生命的惯性拉着一切向前,可是看不见的“伤口”还在流血。破坏自然的同时,也是对人类本身存在的一切资源的剥夺和伤害,我们是共生的,于是具有同理心的诗人在《我也是一只羊》,从目睹一只羊的屠宰,转而联想到人类自己的命运,面对有形无形的力量,人类仿佛就是一只随时被宰杀的羊。

在对自然的描写中渗透了诗人的生命观念

在诗人眼中,生命是“灵”高于“肉”,我们需要有温度的生活。一旦没有灵魂便不能称之为生命。如在《我是一个离开尘世已久的生命》中,叙述了一个没有灵魂的过着虚假生活的自我。而在《我的灵魂还在尘世》中,灵魂从身体里得到超脱,成为一个不受世俗羁绊的自由的灵魂。这种状态像极了庄子《逍遥游》中的“无所乘”的绝对自由的状态,诗人通过两个完全对立的假设,抒发了其只想在自然中做一个自由的“灵魂”,在这灵魂里具有浓烈的宿命色彩和无奈的甚至是悲壮的悲观。

“宿”是旧有、过去的意思,“命”是指动植物的生活能力。宿命的意思是指一切都是早已被注定了。诗人在对待尘世间的偶然中找到了生命循环的必然。如在《总有一些花、一些草会成为一个人的来生》中:“总有一些草的命运会在另一个人的生命中循环。”在不可控的尘世里有一些必然的存在,会让每个人内心有一些微妙的期待。而“来生”和“今生”的论断更说明了一种不可抗的力量在操控着世界。《真相》中写到“现在放生多少生命,从前就一定夺走了多少生命。”这之中是因果倒置,有朴素的因果轮回的宗教色彩。在揭示生命观的同时,诗人对生命规律的揭示具有普世的价值。《回到》这一篇通过时间回溯,写出回到自然的鸟兽虫鱼和我,通过生命的规律和时间的流逝,写自己将回到众多的生命中去,一种博大的胸襟和与自然共存的博爱品性跃然纸上,更是一种对自然对生命的敬畏和感恩。

丰富的表达技巧带来的韵外之旨

诗人想要营造广阔的审美空间,单凭简单的意向选择并不能做到完全实现。在表达和被看到之间需要技巧连接,这样才能传达情感信息和供读者多重分析。《回到》大范围的使用排比、对比、比拟、象征、隐喻、延伸等手法,这些手法自然而不落于俗套,通过叙事化的反转和情况假设,达到一种对比或破坏感,让人得到一种撕裂的美感。如《我想这样比喻》里写:“我想把大山比喻为父亲,把森林比喻成母亲。”下文便写到自己拥有了一个“由石头坚硬与树柔软组成的家庭”,但是诗歌并没有停留在这种看似完美的构想里,后面便有写到自己的离家出走,像是对大山和森林开采。出人意料的反转和生动贴切的比喻都彰显了其不确定性,而这种不确定性也显示了诗人敏感性和悲观无奈的精神特质。《你是我的木头》中也有异曲同工之妙,用“木头”和“钉子”的两种状态揭示了爱情的两种对立的可能性,极具哲理意蕴。又如《给》中船和海中间阻隔的岸的模糊表达充满理趣。《子弹》中结果假设,错位与对应,使诗歌形成了较好的张力场。

在周苍林的诗歌里还有一个有趣的现象,是诗人大量使用主客交替使主被动关系混乱,达到一种时空转换的广阔视野。如在《人与鸟的相遇》中,叙述角度从鸟到人再到鸟,对比人和鸟的生活状态产生时空的错位,即“在鸟的眼里,我还是一直徒步的鸟”而“在我的眼里,鸟还是我的梦想与飞翔”,能比较清楚地看出诗人对于生命平等的尊崇。再如《落叶飘在地上》以“他来到这里不像是在打扫落叶,倒像是落叶在打扫他”结尾一样,全文充满了一种徒劳的让人惊诧的美感。

奇特的想象和大胆的对比使原本柔软诗意的言语充满了原始的生命力,也获得一种别具韵味的审美张力。如《一个装满灯火的人在黑夜中行走》表达的特别到位,“没有星光/没有灯火/风是黑的、声音是黑的/连触摸到的石头和泥土都是黑的/在这样的黑夜里行走/一个人的坚持点亮了全身灯火/他明亮的眼睛闪着灯/张大的嘴里开着灯/呼吸的鼻孔亮着灯/灵敏的耳朵响着灯/手上握着灯、脚下踩着灯……//一个人在黑夜中行走/他全身装满的灯火/让黑夜有了亮度”。诗人整体的言语格调是简朴澄澈的,但在整体自然的铺陈中大量对比的出现,诗人想象特别,使诗歌充满神秘与魅力。就像在《声音的重量》里一样,夜里的声音有的轻有的重,轻的连树叶也吹不动,而有的重得砸在地上成为“伤口”和“剧痛”,显然对比带给了这首诗更多值得回味和联想的空间。再如《树在飞》里将静态的树想象成可飞翔的鸟,于是所有静止固化的树的部位都“活起来了”。再如承接下来的另一篇《在树的故乡》里树叶的命运颇具独特的想象,暗含了人生的莫测与机遇。还有如《想一个人的时候》层层铺展递进,将浓烈的思念与主体的孤独表达得淋漓尽致。

可谈论的话题还多,限于篇幅,就此打住。写下这些文字,一是记录下我们的阅读感观,二是对诗人表示祝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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