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思念

人都说，梦见逝去的亲人，如果见到你，他们的脸上没有表情，则是好的；如果见到你满面笑容，甚至还和你亲热，则主不吉利，说梦是相反的。我则不信这个。我母亲去世20多年间，我在梦中见到她总是满面红光的样子，并且还和我亲热地说话，甚至拥抱我，抱住我久久不放。我不也是过得好好的吗？我想，这一定是娘的在天之灵常常想儿的缘故吧！

提起“娘想儿”的话题，我的脑际里便会清晰地闪现出一些往事来。

我小的时候，年轻的母亲在离家十几里远的新修公路工地上干活，没有特殊情况，一般不准回家，吃住在工地。我和比我大一岁多的姐姐则吃住在公社的完小，当时我们只是十岁左右的孩子，以前从没有离开过母亲。如此天各一方，虽然距离不是太远，但我们想娘，娘也想我们。母亲不放心我们小小的年纪独立生活，总是偷偷地跑来到学校看我们。来的时候，还带上她没舍得吃的白面馍和煮熟了的红芋，生怕我们吃不饱。临走时都是恋恋不舍的样子，眼里总是含着晶莹的泪花。

1969年春天，我应征入伍。到了部队，一切都感到新鲜。每天都是高高兴兴地和首长、战友们生活及训练在一起，却不曾去想过远在农村的母亲过得怎么样，身体和精神状态如何。一天，母亲突然在我本家的哥哥（他在离我们营房很近的另一个部队早我两年当兵）陪伴下出现在我面前，见到她面黄肌瘦的样子，我不光没有询问她的生活情况，反而头一句话就问：“娘，您怎么来了？”娘当时便眼泪唰唰地掉下来，哽咽着说:“娘想你想得都吃不下饭，睡不着觉，你还问我‘你怎么来了？’真让我伤心！”当时，我真不懂娘想儿的那份焦灼是什么滋味，只是嘴边随意的一句话，竟让娘如此难过。就是这句话，以后许多年里，甚至现在，只要想起，我的心里都十分内疚。

国家最困难时期，二姑把我和姐姐辗转送到了远在阜阳我爸爸的新家生活，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娘托人给我爸爸写了两封信，询问我们的情况，并流露出十分想念的心情。本来爸爸和继母打算把我和姐姐的农村户口迁到他们那儿入户，把我们接纳下来与他们一起生活，就是因为考虑我娘想念孩子，舍不得，又怕她一个人在农村生活孤单，爸爸和继母才又把我们送回了老家。在娘的眼里，她不在乎孩子是农村户口还是商品粮户口，只要能和孩子生活在一起，天天看着，相依为命，哪怕生活再苦，她本人再累，都是心甘情愿的。

那次从爸爸身边回来，便再也没有离开过含辛茹苦抚养我们成长的亲娘，直至我参军离开家。后来我从部队回来参加了工作，恰好和姐姐同在一个单位，又都各自先后成了家，为了报答娘的养育之恩，我和姐姐把娘的农村户口迁来，让她与我们一起生活，安享一个幸福的晚年。

可是，最终她老人家因为年轻时受尽生活艰辛和精神苦闷，心力憔悴，积劳成疾，早在1995年的秋天，在七十三岁并不算老的年龄上，永远地离开了我们。即使人已不在，但我觉得她的灵魂依然在想着我这个儿子，要不然，我怎么会每年在梦中都能见到她前来看我，和我亲热呢？……

母爱是伟大的，又是永恒的！

汪晓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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