鼓神爷 渊节选冤
2019年,“书香版”已选发了阜阳作家赵丰超、徐全庆、文河的优秀文学作品,并在“阜阳城市周报微信公众号”全文推出,受到广泛关注。本期,我们向您推荐阜阳市作家朱东波发表在《中国铁路文艺》2019年第1期上的中篇小说《鼓神爷》(节选第七节);本周六的“阜阳城市周报微信公众号”也将全文刊载,敬请关注。
朱东波,1983年起从事文学创作,1984年开始发表作品。先后在《飞天》《天池》《百花园》《安徽文学》《清明》《中国铁路文艺》等刊物发表小说作品多篇,多次获奖。
《鼓神爷》简介
《鼓神爷》由河湾里闹鬼,引出鼓书艺人薛占春与少年鼓迷河盛的一段奇遇,二人因痴迷大鼓书而情感逐渐加深。由此,少年鼓迷河盛走进了一场苏鲁豫皖四省连台和韵的鼓书说唱盛会。盛会活现了千年鼓艺的文化魅力。然而,随着社会的变迁,古老的鼓书艺术却渐渐消失了……作者在对鼓书这一传统民间艺术饱含深情的书写中,表达了对传统文化的叹惋之情和致敬之意。小说充满浓郁的皖北风情,读来亲切、感人。
七
曹蒲台子的夜场唱得很喧阗。也许是得了《打登州》原作的真实内容,也许是憋足了劲儿要在河盛面前露一手,薛占春把书中的一批响马跟老杨林,特别是秦琼,都演说活了。那书直唱到后半夜,书迷们实在熬不住了,才杀掉场。
最后的角色是一盏马灯,忠实地坚守在大石磙上。一捧橘黄色的光晕,让浓重的夜色合围着,挤压着,好像还来不及释放得更远,就全被黑色吞噬掉了。
草草收拾好行头,走下场子回头看时,整个场原上,除了麦秸垛和石磙是站着的,百十口子的人,都趴下睡去了。赶夜已成习惯,薛占春依然亢奋。而河盛,早已是半梦半醒了,他的神智和躯体,都像在梦境里飘游,但脚步还是不由自主地随着薛占春向前走。一会儿湖地,一会儿庄稼地,一会儿又是堰坝小路,跟头把式地走过了好大一阵子,河盛的脑袋才渐渐地清醒了些。等想起来回头望望时,曹蒲台子已经很远了,场原上的那点灯火,飘飘渺渺的,就好像是在另一个世界里恍惚。
“咋样?我的鼓神爷!你感觉我今儿个唱得咋样?”河盛荡悠悠地回过神来,揉了揉眼,然后突然说:“你真过劲!你编的比那原书上的还好听,又拿人又攒劲。”“耶——!”薛占春兴奋地抖抖肩,背的行头咕咕咚咚的响,“行了!有你这句话,俺心里就算有底了。也有底气了。”河盛揪揪耳垂子,猛地想起来说:“不过,有俩英雄的名字你没记准。”“是哪路的英雄?哪一位?”“是史大奈,不是史达奈;另一个叫尤俊达,不是尤金达。”河盛说。“噢,史大奈、尤俊达,俺——记——下了哇!”薛占春应着,接着更动情地说,“从此以后,你就是俺铁杆儿的老师,俺薛占春总算也有靠山了!”河盛也有了小小的激动,情绪微亢地说:“那,以后,我就一部一部地讲,你就一部一部接着唱!”“哎——!”薛占春继续拖着喉音道:“我的鼓神爷——呀——!就等着俺给你——慢——慢地道——来——!”黑咕隆咚的夜,薛占春很油润的声腔儿,打着旋儿,一绺一绺地窜向原野深处。
恍恍惚惚的,就下了去黄湖县的大官路。朝西岔下去的小路,离薛梨园就剩里把地了。这一带河盛闭着眼都清楚。只是,薛梨园的庄子里,他还不曾进过。“哎,鼓神爷,你这成天夜间地到处跑,家里找不找?”“不找。往年娘找。自从爹回来我就自由了——!”“那为啥?”“爹不叫娘管我。爹说‘怕啥?咱乡下平和,自由自在、野生野长的孩子灵性、结实,还禁折腾’。”“这话不假。记得有一次,我待伍奢冢说书,离你家八九里路,瞎黑,你咋摸回去的?”“那一回……没回去。”河盛说,“我跟门楼就拱麦秸垛里睡的,常事儿。”
到薛梨园庄前的时候,河盛抬头觑摸了一会儿,借着满天的星光,只看见庄台子和树影混在一起,黑巍巍的一片。“你家住哪头?”薛占春也站下了,忽闪了几下褂襟子说:“你猜猜!”“那我咋猜?”薛占春嘿嘿一笑,就再不言语,人也站定了不动。这当口儿,漆黑的庄台子里,有一家窗子里霍地飘起了灯火。感应着薛占春故弄玄虚的样儿,河盛笑了。接着木憨憨地说:“那亮灯的可就是你家?……咋会这么巧?你到庄头上,家里的灯就亮了?”“嗳——,这就是你家老革命说的,‘灵性’!”“灵性,咋恁好的灵性!是你家的啥人?”“啥人,是我家大妮儿!她的耳朵超灵,不管三里五里,每回我收生意的最后一通鼓,她都知道。只要一回到庄跟前,她保准点灯!”河盛能感觉到,薛占春说这话时,语气显得很熨帖。
对着远处窗子里的灯火欣赏了片刻,薛占春在前,河盛跟在后面,开始七拐八扭地沿小路盘绕,一会房前屋后,一会钻胡同子,深一脚浅一脚的。河盛被绕得有些儿晕头转向,心想,那灯火瞅着不是挺近的么?可实际上,却是走了好大一会儿,才转到前门口。一座陌生的院落,大门是敞开的。河盛抬头看时,一个黑影迎出来,伸手就熟练地接了薛占春的行头。薛占春说:“妮儿,你娘睡实落了!”“别操心了,娘早都睡实落了。快进屋洗了睡吧!”黑影说着,就咕隆咚咚地进了西屋。薛占春又扇了扇褂襟子,重新调整了一下步伐,然后才拉起河盛的手说:“走,我的鼓神爷,请!”说着,就把河盛让进了亮着灯的东屋里。东屋里靠后墙,南北着是个简易的老木床,没床头,床南头的灯台子,是几块土坯支的。满屋里,就床北头的一把老旧椅子,宽宽的,还算有点派头。河盛被让着坐在了椅子上。薛占春探手捏下礼帽,一手撑着床上的席,前探着身子挂在东墙上,然后很规整地坐到床上说:“唉,就这,穷家破砚的,让你见笑了!”河盛咧咧嘴,“这说的啥?外话!咱农村不都是这个味?”“说的是,说的是!”薛占春说。这当儿,一个用头绳简单地束缚着头发的女孩,端一木盆水,深深地埋着头走进来。那盆水显得很重。女孩径直走向薛占春。可薛占春却突然说:“哎!妮儿,先端给客人洗。”随即又站起来,拿手对坐着的河盛挥挥道:“这可是我最尊贵的客人,还是咱全家的恩人呢!得让他先洗。”女孩迟疑了一下,才转过去,慢慢蹲下,把盆放到河盛的脚前。河盛不好意思地张张嘴,突然间不知该如何礼让。薛占春向他摆摆手说:“别客气,这是咱自个儿的家,你是客,这是个道理。”看着薛占春的态度,河盛俩手撑了撑椅把手,只好又小心地坐下。一股清芬的、女孩子特有的气息,在河盛面前弥漫起来。河盛闻到了,只是眯着眼,装作很自然地,没去看。女孩右肩上,偏窝着一团厚重的黑发,她轻轻松开双手,慢慢地就仰了脸。等无意地溜了一眼河盛后,她突然抬起手背,抵着下腮肚儿笑了,“哎!汪河盛!原来是你呀?”河盛睁大了眼,张开厚厚的嘴唇“耶”了一声,随后举手拨拉拨拉头,笑着道:“薛灵芝!俺也没想到是你。”薛占春见状,两手撑着床梁哈哈大笑,“哎呀!我的个天老爷,我早该想到,你俩是同学。嗨,天意天意,真是天意!”薛灵芝站起来,红着脸说:“爹——,别笑了!你们赶紧洗洗,天太晚了。”薛占春应道:“好好!闺女,你先去睡吧,今儿个破破例——待会儿,爹的洗脚水自己端。”灵芝点点头,转脸盈着笑,颔着颈,袅袅地走回西屋里去。
薛占春在屋里,一边不停地转着他艺人特有的撒步,一边嘴里叨叨着:“哎嗨,你还别说,咱俩的缘还真就怪深来吭!……”
河盛把脚浸泡在木盆里,水温热热的,很舒适。在他的记忆里,暑天里还从未用热水洗过脚。他觉得很新鲜。不过自己也突然间有了新的发现:原先在学校倒没注意过,离近了,薛灵芝咋显得恁好看?还有她头上散发的那种清芬气息,河盛不曾闻过的,很奇异,很好闻!他在肺腑里蕴着那气息,久久不愿释放掉,心也在不停地琢(着,这该是他闻过的哪种花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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